张羽——出怒江记


关于“出怒江记”的自述(五)

 

 

有意无意中,“出怒江记”触及了两个极其艰难的命题——1、传教士在怒江的记忆;2、1958年大逼迫的口述见证;两个命题都很失忆,没有留下任何文献。前者稍好一点,有一些国外出版的传教士回忆录,后者可考文献基本为零,还活着的幸存者微乎其微,且都已经年老,记忆极其模糊,口述能力也极弱(只能讲一点零星碎片)。基本属于三种状态:1、不知道;2、不愿说;3、说不清楚;我突然明白,49到79之间的口述历史,为什么大多数都是关于知识分子的,因为只有知识分子这个群体还有一点讲述能力,其他群体完全没有言说的能力。

很多人评论张纯如拍摄的南京大屠杀纪录片,说太粗糙,史料不足。我以前也这么看,但在我现在看来,其实以她个人之力做到那一步已经很不错了。因为你面对的是一个大海捞针的选题,没有现成的文献可考,能搜集到一些碎片已经很难得。这也是我在怒江纪录“1958年”的一些感触,也是我一直没动手编辑纪录片的原因,总感觉史料不足。

遥远的怒江1958,已经过去半个多世纪,当年经历过的小伙子都八九十岁了,年长的都一百多岁了,大多数亲历者都已经归了天家。因为长期的信息掩埋,那段充满了牺牲与信仰磨练的岁月,仿佛从未发生过。

有一次,一位很老弱的老传道人接受我的采访,他眼睛不好,睁不开,显得像一个先知。即使在大跃进和文革年代,他也坚持在家里祷告与聚会,他说这实在算不上什么,比起那些被抓走后再也没回来的同工。他反问我:“你做这件事(指我的'出怒江记')有什么好处?”我说:“除了见证神,没有任何世俗的好处(难道不是么?在这个《圣经》被强制从书店下架的时代,不仅没有好处,可能还会招惹坏处。)。”他说:“我从来不向任何人说起这些往事,我知道你是专门来做有关老传道人的事工的,才给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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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江纪实作家周元川和夫人合影

高山上,荞麦花开的村庄

收割荞麦的怒江山民,他说:早上起床祷告一次,吃早饭祷告一次,吃中午饭祷告一次,吃晚饭祷告一次,睡觉前祷告一次

基督化的信息在怒江无处不在,随处可见十字架的标记

圣歌弥漫的怒江大峡谷,圣歌会一直飘荡下去吗?

高山上,剩余的农村风光,我曾给朋友说:“怒江最吸引我的有两点,一是有基督教的传统,二是还看得见农村。”但随着国家乡村振兴战略的推进,这些村民们都将集体搬迁到山下,几年后,怒江还看得见农村风光么?

高山上,剩余的(或者说残留的)怒江传统民居

透过教堂的窗看窗外,风景别样的有绘画感,怒江教堂虽然大多简陋,但却不失哥特风格的崇高感

夜色降临的高黎贡山

山上的篮球场,还有远处的雪山

合唱圣歌的怒族姑娘,怒族也是怒江流域很重要的民族,但往往人们在研究怒江时,只看到傈僳族,把怒族经常遗忘了

圣诞节的怒族大合唱

具有歌唱天赋的怒江山民,通常只需要看看歌单,哼上一遍,就会唱任何歌曲

有光照进来的傈僳民居,也许这是最后的光之舞蹈,他们马上也要响应国家号召,尽快建砖房,或者搬迁到新的扶贫社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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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羽怒江计划简介

从2014年至今,历时五年,十进怒江

沿着百年前的传教士之路

以个人之力展开系统田野考察

行走旷野、钩沉历史、重述现实

综合声音、影像、文字

完成一部复合性的

人类学、宗教学、历史学、社会学的田野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