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纪实 塞谬尔•柏格理 著 亨利•史密斯 编辑并作序 F.J.邰慕廉 写结语 东人达 翻译 注释 勿庸过多介绍,读者们也知道下面十二个精彩章节的作者属于循道公会。他的形象在该教会信徒中颇受热爱,人们兴奋和尊崇地谈起他时总是称他为“塞姆•柏格理”,而没有加之令人疏远的“牧师”头衔,这个称呼原是他父母慈祥地叫唤他时用的。他是循道公会最有天才和勇气的传教士之一,事实上我们之中有些人认为,他堪称当代一位最伟大的传教士,自然也是在中国西南的最杰出者。然而这本书除了循道公会外还有其他方面的读者,因此,下面我就它的作者和在苗族人中传教工作的沿革作一些简要介绍。 一 在位于康沃尔的传统的“《圣经》基督教教会”的朋友中间,主要兴趣集中在“塞姆•柏格理出生于墙的那一边”的史实上,知情的发言人会从讲坛指向坐落在右边的传教士的圆形房屋,此即塞姆•柏格理双亲曾“旅居”的地方。在那座农舍里,他们的长子于1864年4月20日首次见到光亮——孩子最终成长为一名朝气蓬勃的青年人,需要补充的是,恰如约翰•赫里奇•巴特牧师所确信,他的许多方面都具有他父亲的天赋。不久以后,这个孩子进入了希博贝尔的教会学校,他的同窗好友亦即后来的传教同事F.J.邰慕廉回忆他在学校时,“身材不高,敏锐善辩,总是被排在最出色同学的行列里。”就在希博贝尔,塞姆•柏格理参加了文职官员考试,成绩名列全英国第16名。因此,他成为一个文职官员。但他并没有在办公桌边呆下去。1886年他和F.J.邰慕廉申请去中国,他们的申请得到批准。除了短暂的休假之外,他一直工作在中国西南的云南,直到他1915年9月16日悲哀的逝世日。至于他是如何在那种特有的奉献性质的服务中迎来了自己的死亡,将由他的朋友邰慕廉在这本书中的结束章节中告诉大家。有些在他工作中九死一生的经历,柏格理先生会在他的在当代人中最具有吸引力的传教士书籍之一的《中国历险记》和眼下推出的这本书中予以介绍。 二 我想有眼力的读者可以看出,对于塞姆•柏格理奋笔疾书的作品,即使是有专业修养的精通文学之士,也难免要对他产生羡慕之心。其文笔自由、清晰、生动,情随事起,这种感情总是那么强烈,并充满着对他所服务群众的强烈的爱。我敢冒昧地称他是一位循走曲 1(循走曲——即在一个乐曲中,有一个或一个以上的主题或旋律在不同部分重复演奏——译者。)的大师。不同于我所知道的任何演说家或作者,他能够像一位音乐家选择某个乐节那样确立一个主题,然后扩大、发展、丰富这个主题,使其具有一种触及思想、振耳发聩、激发情感的魅力,此时又坚定不移地返回当初简单的主题,就好似循走曲的演奏者又回到了他的主乐节。这个关于音乐作曲的比拟并不牵强。能说明我喻意的一个样品可见于这本书“五镑小屋”一章,当然它绝不是说明塞姆•柏格理这位杰出大师风范的最好例证。想要理解他,你就必须站在传教讲坛前去聆听他在发言时所表现出的最佳精神状态,他在把握听众的理念和情绪时,恰如一位头等的音乐家在演奏一架多音调的风琴。凡在此场合,就充满了理性,并显示出男子风采。面对确信的目标,他在实际中的运用之妙,就像大卫 2(大卫,即《圣经》中记载的古以色列国王,他在幼年牧羊时曾用抛石索击打为害羊群的狮子和熊——译者。)悠闲地披着他的牧羊袍、熟练地运用他的抛石索。而他的笔迹也犹如他的文风,没有删改现象的书写稿页几乎始终如一。我曾于1908年在《联合卫理公会杂志》月刊上看到本书的一些章节,却没有想到全书的手稿中仅有五十处要修改的地方。 三 在下面本书正文的不少章节中,塞姆•柏格理相当无意识地勾画出了他自己的形象。在上诉邰慕廉先生描述的外在印象基础上,或许还应该加上柏格理先生自己的介绍:第四章:在羊街充满敌意的人群中,他显得“小到足以被任何壮汉所击倒”;第六章:“一幅没有血色、精疲力竭、白皙面孔的男子。”这些介绍把一个活生生的他充分地显现出来。柏格理先生躲开了一个人真诚状态的死亡——死板的官僚作风和雇佣职业化。他具有光彩鲜明的个性。他能够伴着愉快的笑声告诉你一件事情,也能从日常事物中引发出连续不断的乐趣,有时在聚会上他还能以某种方式促使那些人生多苦难者加入众人会声的大笑中。他的全部人生历程显示出了一位传教士应具备的品质,他像雄狮一样勇敢,几乎具有不可胜数的智谋,热情奉献于他的工作,还有一往无前的气概、深邃且远大的目光,他对苗族和云南、贵州边远山区其他被漠视的民族怀着执著的爱心,并随时准备为他们去死——而事实上他有多次几乎要杀身成仁,这些事可参看他的那本著述《中国历险记》。“一种欢快的乐观主义永远伴随着他,不论任何人都可能有消沉和失望的时候,而塞姆•柏格理在遭受挫折之后却总是以勇敢和乐观的姿态出现。”邰慕廉先生说:“在塞姆•柏格理人格中最突出的一点就是坦率。人们都渴望具有他那样的信心``````看起来他是那么确信耶稣的精神和真理,以至于对那些除了自我剖析和闭门思过之外就无所事事的人以同情态度待之。”以上是别人的坦然记载,在下面的章节里也可以看到不具有任何主观意图的相关描述。然而在任何记载中都没有充分描述出来的是他优秀个性中的强烈感染力。在我第一次听到他的事迹之后就对他产生了爱戴之心;从我第一次与他交谈之日起,就被我和他的友谊的纽带所联结,再没有因时光的消逝而中断。这并不是我个人的独自体会,众多的汉人、诺苏人、苗族人,更不用说他的所有同事和许多他自己的同胞,都意思到了同样的在他个性中活生生存在并影响到他们的强烈感染力。 四 当这段史事展开的时候,塞姆•柏格理将会在这初始的十二章中占有他的一席之地,但是就一代中国传教士而言,他又高于这初始的十二章节。当苗族现代史开始编纂的时候,他亦将占据一席重要的位置,不仅是在精神领域内的进展,而且也是在智力开发方面的重要位置,正是他用苗族方言翻译了《新约圣经》,为了书面表述,还创造了依据同样字母的各种声调来表达许多不同意思的苗文。 考虑到这位男子在只有五十一岁、他的才能发挥和影响力正处于颠峰状态时便离开了人世,为了巩固与发展福音在苗族人中奇迹搬的成功,竟留下如此多的工作以待完成!对于我们之中的某些人而言,它乃一个神圣的上帝之谜,我们仅是想到每一位基督的信徒只要完成他的工作即为不朽。上帝从不会提前他的时间,也从不会太迟;耶稣会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停当,对此我们现在不知晓,将来事后方能明了——以我们平静的心态去耐心等待。失去他的时刻,不只他忠实的夫人和聪慧的孩子,而且上帝教会的卫理公会之全体信徒,都感到神秘难解和无法弥补。 五 传教工作在苗族人中的光辉开端属于中国内地会 1(内地会属基督教新教,英国人戴德生于1865年创立,其总会设在伦敦,曾派遣大批传教士深入中国内地活动并设立教会——译者。),有关史事最引人入胜的记叙可见于塞缪尔•克拉克先生的《在中国西南部落》 2(摩根与斯科特出版。),该书具有对苗族各支系的名称与特征,以及他们的语言、宗教信仰、生活方式和风俗的珍贵记载。我从这本书的资料中汇集了下列史实。即直到1896年,我们在贵州境内的苗族人中尚没有做出明确的努力以形成影响并宣讲福音。大约就在其时前后,负责安顺府传教点的詹姆斯•党居仁先生开始学习花苗的语言。在1898年度,准备行洗礼的苗族候选人被编册并组成若干班级。次年,第一座苗族教堂在距安顺府约二英里远的一个山寨中建成,同时还有一所招收男生的小学校开学。1900年伊始,即有来自250个村寨的花庙和水苗群众找传教士解决教育问题。随后而来的是义和团起事,党居仁先生直到1901才能够返回安顺府,当看到自己先前为了福音所做的工作主要是因为义和团的活动在城郊绝大多数苗族人中已不复存在时,他深感悲痛。然而工作又恢复了,不久以后,20、40或50人一伙的部落群众开始接连不断地进城访问,直到传教点所有的房屋里都挤满这些热切的寻求者。“有一晚清点客人的数目,竟超过了300人。人们仍在从更远的地方赶来,这种情况持续了数月之久。 六 克拉克先生关于柏格理先生是如何与这扩大蔓延的势态发生联系的叙述也特别有意思。“当时有如此之多的询问者涌向安顺府,他们的家一程远过一程,党居仁先生在同他们之中的一些人谈话时,问起了他们家乡离云南省的昭通有多远。他们说从他们那里出发只需要二三天的路程。于是党居仁先生告诉他们,在昭通有一位传教士柏格理先生,与他本人一样在传播相同的福音,将会非常乐意访问他们的村寨并教授他们。对以上建议的回答是他们了解党居仁先生却不认识柏格理先生。‘不要紧’,党居仁先生力劝道:‘我可以写一封信给柏格理先生,当看了我的信之后,他会愉快地接待你们,并随你们去你们的家中访问。’于是写好了一封信,由他们当中的四个人持信前去昭通。柏格理先生属于循道公会联合传教团,即以前的圣经基督教传教团,他热诚地接待了他们。他们返家后向自己的朋友谈起所受到的欢迎,因此没多久这个区域的苗族人便成群搭伙去了昭通,势头使柏格理先生几乎难以招架。这就是在山东 1(原著里英文单词“Shantung即山东。在遥远的英国而言,山东距离滇、黔不远——译者。)附近的云南和贵州两省苗族和诺苏之中工作的光辉开端。” 克拉克先生所记述的这个细节与柏格理先生在下面的章节中的叙述自然相联结,看来我的序言似乎可以就此为止。然而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再写几句,克拉克先生在他书中最后四十页概要介绍了柏格理先生的事迹,读者会饶有兴趣地获知这位在苗族人中工作的重要权威人物称柏格理先生的故事“讲起来令人钦佩”,其“事例完美、丰富”,“如果它还没有单独出版,就应该赶快付印,而所有对传教工作有兴趣的人都应该读一读。”既引用了这些语句,我就不应该再站在读者与柏格理先生的《苗族纪实》之间了。 亨利•史密斯 通过昭通府北面巨大群山中的一道峡谷,有一条清冷的小河在奔流。那是旅游者的必经之路,众多的行人——在这条重要的西部之路上前行和来自缅甸方向的人都要穿过这条峡谷——反复横跨这条小河,直到他们被打湿的双脚及不断选择河中那些不稳固的供踏脚的石头而弄得心头厌倦。河流不仅给行路人带来许多麻烦,有时在雨季还会冲毁河边连绵的肥沃土地,使已经极度贫困的乡间百姓的粮食更为短缺。然而它又向许多人和在山坡上吃草的各类家畜羊群提供饮水。这段流程的河水都不深,有时在铺满鹅卵石的能渗透的河滩上便全部消失,其后在少沙坚硬的土地上又会涌现出来。到峡谷的尽头,河水则流入地下岩洞而就此终止。 数英里之外有座大悬崖,一股溪水从低于上述峡谷二千英尺的崖脚处涌出,撞击在巨大的烁石上,以其不寻常的声响和巨大的流量引起行人的注意。这是那条小河的复活,于大地的深处它得到了另外的伙伴和新的活力。现在的河段上必须架设若干座桥梁,当然也招致了更加多的花费,否则行人就无法过河。河水连续形成了一些大瀑布和湍滩,并不断吸收其他激流、溪水和山间瀑布。它最终在老鸦滩成为一条真正的河流,巨大的中国式平底帆船行驶其上,转载着食盐、铜、铁、白布、纱线和药材,还有那些不怕任何艰难险阻的勇敢的船夫。 这条河水的经历就好象中国西部循道公会联合传教团的历史。始于细小、烦恼、打湿双脚、行进艰难,几乎化为就要消失的溪水;而后则变成汹涌咆哮的洪流,以其奇妙壮观的气势、惊险的急流和巨大的瀑布引起世人的注目;随之成为一条沟通与伟大的扬子江乃至海洋和全世界商贸的有用的河流,从而为人类造福。由于传教团到来后初期的不成功岁月,曾经使国内的朋友们十分忧虑。钱财花费、生命流逝、精力大量消耗,然而结果却微不足道。其后形势突然发生变化,伴随着冲击、怒号和洪流,伴随着危险和困难,由此我们也迈出了一大步,更接近可以在世界范围产生影响的一个具有伟大价值的阶段的开始。 至少是在十年之前,云南还被认为是全中国最艰难的传教地域,甚至今天在该省的主要城市里,虽然经过了三十年的工作,教会成员的总人数却不足三十名 1(请注意《苗族纪实》写于1908年——译者)。在我们的工作中,周围的不理解、迷信及种族仇恨情绪经常对着我们猛烈爆发出来。 在圣经基督教的传教士来到这里十七年之后,发生了巨大变化。多年的祈祷有了回应,长期被迟延的希望得意实现,荒野里初绽出朵朵鲜花,神灵的工作公然启动。复兴并没有按照所期望的方式到来,我们指望在花园里经过培植的小块土地上显现花蕾,上帝却让山花在荒野中突然怒放。我们盼着涓涓细流汇成江河,而上帝却击穿峭壁,让巨大的山泉从中涌出。在云南及其姐妹省份贵州,十年前总共仅有一百名教会成员,现在却大约有一万人只众;以往基督教的追随不足千人,现在则有十万名。在干旱荒野的日子里我们之中的一些人曾经祈求过一种复苏,时常响起这种祈祷:“主啊,请让复兴以不带给任何个人荣誉的方式到来。”预求方式果然得以实现,上帝做出了新的业绩并赢得所有的荣耀。 前往云南省是一段漫长的行程,到达上海只不过是旅途刚刚开始。在我们抵达遥远的云南之前,去中国北部或东部传教团的教士已在他们的传教点上展开了几个月的工作。离开上海之后,赴云南的传教士乘轮船最远可以行至宜昌,但是须于汉口换船,汉口有一个很大的传教中心,在这里工作的戴伟•希尔和格里菲思•约翰于国内影响颇大,是迄今为止中国基督教最忠实仆人中的两位。 从上海到宜昌有一千多英里,大约要十天的路程。自宜昌起一切改变,行进速度变得非常缓慢,我们要付很高的租金才能租到当地的木船,在这样一条小船上要经常长达二三个月的航行才能到达我们水路的极点水富 1(此处距上海一千七百英里。如果你所乘的船只没有失事并躲开了其他遇难船骸的撞击,这一段水路旅行还是相当令人惬意的,客船宽敞,舱内通风良好。食宿供应比较方便,当前纤夫们在岸上拉着船进行时,旅客通常可以在岸上,悠然长距离步行通过具有浪漫风情的最美丽的田野。乘客永远也不会忘记位于湖北的大峡谷,岸两边那些巨大峭壁的壁体仿佛总是愤怒与戒备地对峙着,而群峰则好似在缠绵地向变幻莫测的美丽的天空求爱。 行旅的日子绝非一成不边,你永远不会知道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在纤夫费尽气力的拖拽与呼喊中刚刚通过一个湍滩。另一个又隐隐呈现在眼前,而在这个湍滩的浪峰上,崩得过紧的纤绳有可能断开,失控倒退的船就会向着后面的船只或参差不齐的礁石或凶险莫测的旋涡径直冲去,救险者可能是技术熟练的舵手,也可能是船上沉着而敏捷的厨师,他们几乎乃无所不能,从滔滔不绝而富有哲理的高论在备料不多的情况下烹调出无数盘美味菜肴。当危险过去之后,你才会意识到这是生平中多么接近死亡的一次经历,加之每天所目睹失事的船只或漂浮的尸体,就更会让你明白,那奇妙的扬子江有时也会向在它永无休止的水面上来来往往的众多旅客索取可怕的通行费。 中国西部的传教士就曾经历过多次船只失事。在1887年,T.G.牧师、万斯通夫人、弗兰克、J.邰慕廉牧师以及作者本人,好不容易才从波涛中逃生,当时他们的船全部被毁,几乎损失了所有的行李。其后,刘易斯.萨温医生的船沉入江底,他的医疗设备损失严重。第三例是两位女士,她们在自己的船严重撞碎的瞬间及时跳到了另一条船上。以及后来C.E.牧师和希克斯夫人、A.埃文斯牧师和莉莲.格兰医生都遇到过可怕的险情。我们已经向无法满足的扬子江付出了足够的通行费。 通常,须在重庆再次换船,这里是扬子江上游最后一个通商口岸,要再雇一条小一点的船以完成余下到水富的航程。当抵达水富并向南开始往阳光普照的云南省的长途陆上行进时,每一位旅行者都分外高兴。 从水富到昭通为240英里,有几种旅行方式可供选择。如果您能坚持步行,那就最好不过了。因为您控制着自己的行进速度,就能够观赏风景,了解沿途事物,能够与同路的任何人聊天,您是独立自主的。假如您不适宜走路,较好的办法是骑一匹山区产的小马,它将平安地驸着您上山下山,绕行通过那些您往下一看就会不寒而栗的峭壁。不时有马坠落悬崖的事情,但不常发生,而且在这样的路段,旅客往往是下马步行。第三种也是看来似乎最舒服的方式乃坐轿子,若天气晴好切轿夫身强力壮,则事情确乎如此,但如果道路湿滑、轿夫体弱且脾气暴躁,坐轿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悬在峭壁外面——因为轿杆特别长,使轿夫们不能像小马一样紧贴着岩壁转弯——在陡峭山坡往上行的光滑台阶上不断地被颠起,更糟的是往下行的人在崎岖不平的狭窄小径上,往往前面轿夫的头刚好与后面轿夫的脚相平行。旅客经过一天的颠簸,终于到了当天行程的终点,到那里之后才发现等待自己的是简陋的客店与屋顶漏雨且肮脏破旧的房间——不久前往住店时我曾睡在自己的雨伞下面——并且伴随着猪群短促刺耳的尖叫声、苦力们不停的争吵、吸大烟者的喷云吐雾,以及在中国数不清的奇怪事情,此时您就会渴望清晨的到来,以便再次回到旷野之中。 但不管怎样,如果天气好,山川万物处在像爱尔兰那样温暖舒适的气候之中,此时的旅行则令人心情愉快,当最后努力攀登上了鹦鹉岩,就达到海拔7000英尺的昭通坝子和云南高地,旅行者会为处在明媚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中感到欣喜,会为山中的景色而异常振奋,会由衷地高兴自己抵达了“世界屋顶”这最美丽的自然景区。 这里的一切都与中国的北部和东部迥然不同,甚至人也不相同,不久前有人发现汉人在某地尚属于新来者,他们在那里定居才几个世纪。这里是中国少数民族地区,居住有伟大的苗、诺苏等民族,据说在古代他们曾顺江而下到达沿海一带,看来又从浙江沿海东渡抵达日本,出发点可能就是我们现在开展有传教工作的有名的宁波,还有美丽的温州城。就如同盎格鲁撒克逊人将布立吞人和威尔士人驱赶进康沃尔与威尔士山区一样,后来汉人也将苗族和诺苏赶到西部与西南部。由此可以说苗族和诺苏就是中国的科尼尔人与威尔士人。 在现今循道公会联合传教团的工作区域内,这三大不同民族肩并肩地和睦生活在一起。 在长达十七年的工作期间,我们在汉族人中建了为数不多的几个教堂,并有少许诺苏人皈依了耶稣。还经营着传播福音、学校、教育、医疗工作。虽然也培训出几位当地人,以在他们的同胞中开展工作,但总体进展缓慢,直到1904年7月12日即一个礼拜二,没有片刻前兆,也完全出户我们这个小团体的预料,四位陌生人走进我们在昭通府的院落为止。当时我们并没有意识到因为这次访问将会被卷入一场什么样的事情中去,我们总是敞开着大门。早上看门人一起来就打开临街的大门,一天到晚我们坦诚接待任何来访者。各类来访者都要通过这几道门,他们之中有些是我们乐意接待的,还有的则是踏破铁鞋无处寻、除非在我们住所才能等到的。莱尤特•沃蒂斯•琼斯和他的黑人厨师曾经来过。他是在为印度政府进行一次考察活动,在这里稍事逗留后又继续踏上他的旅程。可是在他们走后却留下黑人厨师德•索扎先生吃婴儿的谣传,有几天昭通处于一种可怕的骚动状态。我们好不容易才躲过了一场暴乱,当时简直是讯雷不及掩耳的行动。一位汉子决心惩罚所谓吃婴儿的坏蛋,就潜入敞开的门,事先藏到房屋内,并在黑暗中错误地刺伤了守门人,或者说他不过是没有刺中我,他的匕首在距我不足12英寸的地方舞过。另外三位骑自行车环游世界的旅行家,也曾骑着马或坐着轿子来到这里。当他们进入我们这个地区后,事如其反,自行车骑在了人的身上。它们被放在汉人背夫的背上,这些人无论上坡还是下坡,总能有效地“刹车”。有关自行车的故事告诉我们,这些旅行家们是如何环行世界! 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瑞典人、丹麦人、汉人、诺苏人、苗族人、穆斯林、清朝官员、苦力、富人、乞丐、麻风病患者、盲人——所有的不同阶层﹑此时或彼时﹑进入这些大门向传教士讨教自己的相关问题。 1904年7月12日到来的四位汉子,衣着一如汉族人。他们看起来非常疲劳和害羞,在肩上背着装着燕麦炒面的袋子。他们进入里面的院落,问能否见到老师。其中发问的是张摩西,片刻间我从屋里 出来,从院子的较高部位大量我的来访者。我几乎没有意识到这对于他们和我意味着什么,我们更没有想到这就是复兴的最终到来。上帝已经敲开了岩石,清泉已经涌出,但是我们当时并不知晓。 我们很快就与张摩西交谈起来,他告诉我们已经听到过一些关于耶稣的传闻,那是因为他们曾长途跋涉200多英里到贵州省的安顺城找过通晓耶稣的传教士。这位传教士就是中国内地会的J.R.亚当先生,他和我是老朋友,于1887年的大赦年中,我们在扬子江下游安徽省的安庆共过一段时间的事。亚当先生多年来致力于在贵州省的汉人与部落民族中开展工作,最终通过一些不寻常的渠道,“爱稣” 1(或音:“雅梭”。)即汉族人所称耶稣,是苗族人的朋友的消息,传到昭通附近的山区。了解到苗族人经过长途的里程后,亚当先生劝他们前往昭停,此处距张摩西家只有两天的路,这就是我被告知的原因。我们所有人都热情接待来访者,送给他们书并开始认真地教他们。这些书当然是汉文的,因为当时没有苗文读物,不管好坏,惟此一种。 就在昭通教会会堂的大门口内侧有一栋两层楼建筑,这些年来用做汉族男孩的教室。它是经弗兰克•邰慕廉先生之手建成,后来随着学校规模的发展,它就显得太小且也不方便,而在本城东门外的一所新校舍业已建成。孩子们于7月9日全部迁入新学校,这栋老建筑就空了出来。当时我们还没有想到将这座旧教室作何用途。我们的来访者不愿像通常的客人那样去住客店,由于他们和汉族人同住一处时会感到紧张不安,于是我们就建议他们在那间空教室里歇息,他们欣然同意。我们找来一些稻草垫子给他们,他们就盖每人随身携带的毛毡斗篷,我们的来访者舒适地进入梦乡,看来在这陌生的环境中他们倒很幸福。他们一直待到礼拜六早晨,因为所带的燕麦炒面已所剩无几,就带着我们每一位的美好祝愿启程回家。 下一个礼拜五又有五位少数民族男子来访,次日又来了十三位。我们开始庆幸那些旧教室事先被腾空。而小学生也及时迁走。那十三个人告诉我们,他们只是作为尖兵先来看看,如果可能,将为其他人开启一条途径。他们说在此北面和东面的群山中,有他们本民族成千上万的同胞,都在渴望前来昭通见传教士,以便听到关于“爱稣”的事情。成千上万!如果我们对于成千上万人这件事的可信性尚持几分犹豫态度的话,您一定会责备我们。然而我们却是辛辛苦苦地工作了许多年,才仅仅聚集起几个汉族与诺苏信徒。况且东方人具有奇妙的夸张天赋,而这些部落人看起来和儿童一样稚朴,似乎不会明白成千上万到底意味着什么。后来我们发现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并不识数,常常在买有一本40文钱的赞美诗或80文一本的《圣经》时,他们无法数出应付的数目。他们几乎都能正确数到20至30,但是如果超过这些数,他们中不少人就容易出差错了。 虽然如此,我们也并非都不相信。尽管考虑到其中或者有夸张成分,但无论如何在两个礼拜内有二十二个人前来寻找耶稣,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是惊人的。耶稣曾说过:“当人子降临的时候,他首次要寻找的不是人间的信心吗?”他于7月12日那个礼拜到来,并找到了在我们一些人心中的信心,包括中国人和英国人。他告诉他的信徒要向船的另一边撒网,他们遵命行事,结果捕获了大群的鱼。这里也有给我们的号令,“将你们的网撒向船的另一边”,当时我们也准备遵命行事,还作好即使在大海深处收获不大也不灰心失望的思想准备,并且继续顺从地等待和观察主的下一步指示。 我们很快发觉,要教授这些新来者必须从非常基本的起点开始。我们不知道如何将知识传给他们。他们对外界了解的如此之少,有时候竟然将外国传教士当成上帝,交谈时也这样称呼传教士。后来我常听到他们讲,最初他们只知道有传教士,却并不知道关于耶稣或上帝的事迹。但愿这不会使英国国内的人过于吃惊,要知道那是另外一个多么不同的环境?从来就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怎么会知晓这方面的事情呢?他们既不知道基督十字架上的受难像,也不知道《欧几里得几何学》第一卷的命题五。四位福音传道士对于他们就好象四位著名的英国小说家一样陌生。虽然充满着绝对的稚朴,但是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具有良知的人,因此传教士与追求者很快就找到了共同间的一致点。我曾问过这些最早的来访者,他们是不是像乡下的汉族人常表现出的那样害怕我们。其中一位回答:“我们听到汉人和诺苏 1(旧时当地彝族的称谓——译者)人时常谈起羊人!羊人 2(汉语中对外国人的称呼是“洋人”,而其发音听起来像羊人、羊人——译者。)!所以我们第一次来到你们这里时有些紧张。但是,当见到你们后,我们发现你们不是羊人,而就和我们自己的同胞一样。你们和我们是一家人,只不过你们来自很远的地方。”和他们是一家人!在我的生平中还从来没有给予过如此崇高的赞扬;而且是被中国最贫穷和待发展的少数民族群众认可一种、一种父兄般的形象,这对于我来说是最大的幸福。成为苗族中的一位苗族人!所有这些成千上万的蒙昧、不卫生、落后、犯有罪过的但又是最可爱的人们,我的兄弟和姐妹们,我的孩子们!在这里,确实,传教士离开了家园和祖国,但是得到了回报,不是百倍,而是像耶稣所诺的千倍。 最初,我们的意思是用汉语作为相互交流的工具,来访的这些苗族男人能够相当流畅地讲汉语,在社会交际上他们的汉语知识是足够的,但在试着向他们传教时,我们很快发现汉语作为媒介,以开启这些奇异并具有魅力的苗家人的心扉。礼拜五晚上,我把来访的几位男子召集到一起,开始尽可能简单地向他们讲述《圣经》故事,故事立刻打动了他们。我告诉他们,上帝是所有人伟大的父亲和母亲。他具有父亲般的力量和勇气,还具有母亲般的慈爱、同情及无限的宽容心,同时也是他们的伟大的夫父亲和母亲。在一边听讲一边点头赞许的时候,他们的脸色和眼神是多么欢快和明亮!可是不久我就被从这小小的礼拜式中叫了出去,就像平常见到某人被喊出去一样。当然在中国如果开着家门,您就不会让自己给叫出去。而汉族人的确非常聪明和注重实际。我曾经有一次走下礼拜式的讲台,因为一个小男孩使用特别恐慌的声音在喊我回去。当我跑回我们住的方院,我发现我们家的狗不知用什么用什么方法进入了食橱,正在拖走为礼拜日晚餐准备的一只羊腿。那顿晚餐被救了下来,我这个布道者返回讲台,先用三言两语告诉听众发生了什么事情。听众立即表示同情,礼拜继续进行,就如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对汉族朋友不要保守您的秘密,要让他知道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如此他才会和您融洽相处。若是处事神秘,隐藏起事情的真相,您马上就会招致某种敌意。 我被叫出去处理好有关问题后,又回到那几位苗族听众之中,我问他们是否还记得刚才我讲给他们听的关于上帝的事情。但他们竟然一无所知,全忘光了。先前那种令人愉快的感觉已经消失,我们则必须从头开始。经过了较长时间,我们终于将传教的内容简化和使之浅显到那些稚朴的找寻者能够接受的程度。我们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取得这次成功,即使将起点降得再低亦再所不辞,然而,感谢上帝,成功的喜悦足以补偿为克服所有困难而付出的代价。在同这些部落群众的礼拜式中,我们继续使用了大约一个月的汉语。在此期间,总共有八十个人来过我们这里,我们也更加习惯于少数民族群众的来访。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们还处于小规模行动的阶段,尚不知展现在面前的是多么宏大的工程。凑足八十人之数的最后一伙人于礼拜日早晨抵达。他们整夜在雨中行进,脚下的雨水已经形成了急流。这些汉子——十二个人组成的一伙,因为渴望到达拥有耶稣知识的地方而毫不在乎狂风暴雨,我们的心对这些为了他们的追求而甘愿忍受艰难困苦的汉子充满了同情。每一群前来的人带来了相同的情况,山野中还有成千上万的人在等待,虽然他们有些害怕和紧张,却不惜长途的旅行和进入陌生的环境。成千上万!是的!但他们都在群山之中。在我们的家中已见到了他们的中的八十多人,不过八十与成千上万是非常不相同的两个数字。我们工作着、等待着,又时常对将来的结果感到疑惑不定。 有一件使我们十分惬意的事情是这些追寻者不向我们询问有关英国或外国的其他问题。他们理所当然地视我们同他们一样,并不知道怎样才能回答与忍受那日复一日的一系列数百个可笑的问题!数年前我们常被问到的诸如:“在你们的国家也有月亮吗?”“你们的太阳和我们的一样吗?”“你们的人不是住在一个箱子里,而出来的时候要顺着一根杆子从当中的洞口爬出来吗?”“是不是女人在统治你们的国家?”到了今天,虽然提这类无趣问题的已经不多了,但其他方面的烦人文话仍旧不少,而传教士所期望的是有关实质性事物的开诚布公的交谈。苗族寻访者从不提无知的问题,对于地理或科学的话题他们也不大感兴趣,却将注意力集中在关于耶稣的知识上。他们的请求是:“给我们书,教我们了解耶稣。”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要求。就这样结束了第一个月份,对于这件事情的全部含义我们则仍处于迷茫之中。 现在我们总该离开传教团的住所到昭通周围的山中去了吧!云南东北部的形状可以比喻为一匹骆驼的头。而其姐妹省份贵州与昭通毗邻的部分就好似咬住骆驼脖颈的一只狼的上下颚。几年前,一位声势显赫的省总监督、即臭名昭著的岑毓宝曾提议将两只动物的鼻形部位予以交换,这样就可以将威宁州划归云南省的昭通府。从地理位置考虑,这个建议是很合理的,从政治目的出发,这种交换也会大大方便于管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昭通知府手下的官员实际上必须通过邻省的地盘才能抵达骆驼鼻形的区域。当时提出建议的这位知名总督不得宠于北京的权臣李鸿章,所以朝廷对他就由好感转为冷落,从那以后就没有谁敢再提这个问题。贵州省界距昭通城不足八英里,只消步行不到二个小时就可以把云南甩在身后。石门坎,当今循道公会联合传教团总部所在地,处于距昭通府东面二十五英里的贵州省境内。继续向东三十英里开外,就有一个我们传教团的分站,然而这里又属于云南,就是说,较近的地方归贵州的威宁州管,更远的地方却由云南的昭通所辖。这些相互交错的省界招致了在法律上诉讼与犯罪案件方面没完没了的混乱,形形色色众多触犯王法的人为了躲避追捕,总是能轻易地从一个省进入另一个省。 在昭通周围地域,最大的土地拥有者属诺苏人,他们之中存在着活跃的封建体系。这些封建领主中某些个人所拥有地产面积竟大于英国的一个普通县份。目前的满族朝廷,其帝位乃取代于明朝,其统治来自于北方的都城北京,当时昭通附近的诺苏实际上尚处于独立自主的状态,而且今日的昭通城也不存在。清朝早期的几位皇帝属于历来帝王中最强有力的统治者,他们很快就将整个云南和贵州置于朝廷的控制之下。对付诺苏——即经常被错误地称之为“罗罗”的战役打赢,威宁、昭通一带改为由官府管辖。不管怎样,这些汉族官员在对待少数民族的做法上还是非常适宜的,只要地方首领对满清朝廷表示顺服和效忠,朝廷就会明智地让他们保留认可和允许保留。这样,诺苏中的土地所有者就拥有了一种主权内的另一种主权,只要他们缴纳了定期的赋税,并不招致特别麻烦,看来中央统治者也不愿意改变现状。这些首领土地的很大一部分由他们的手下人耕种,只缴纳很少的粮租,但要随时遵从主人的意愿服 图片(使用旧式步枪的苗族猎手)劳役,或武装起来援助保卫自己的领主。在首领强大、公正的地方,这个体制就运转正常。然而也时常遇上一位残暴的专制统治者,他手中掌握着对手下人生杀予夺的大权,作出的决定又没有正确的成分可言,在循道公会联合传教团工作的区域就有一系列悲剧性的事件发生。除了手下的佃户以外,这些首领还拥有属于他们同一民族的大量农奴,这些人在暴君们的支配下有时的确生活在苦难之中。在英国国内的人恐怕很难相信我所听闻的这些暴君的故事。首领们曾经向我讲过他们自己的事情,其中有些的确令人发指。 生活于诺苏土地上的还有相当数量的贫穷汉人,以及人口众多的部落民族,他们不是诺苏,不是当地首领的也非其个人财产,但要全靠他们的亲善及惠顾方能生存。属于后者之中的就有成千上万的花苗,是庞大苗族中的一个最贫穷的分支,在贵州占有相当重要的位置。在贵州苗族的一些分支中也存在拥有土地的领主,他们和强大的诺苏首领一样有力和富有。但昭通附近的苗族没有这种情况。在以昭通为圆心、一百英里为半径的范围内,分布着五百个花苗村寨。虽然是大致的估计,但它与实际数目不会相差太多。 在这些汉族人眼中他们是如此的不开化与落后,于是就给这另一部分中国人沿袭下来一个尖锐的指责性称号“苗”。然而无论如何汉人在这个问题上的判断力是不正确的,苗族人固然缺乏许多汉族人引以为豪的特征,但也具有中国统治阶层所没有的其他优点。这里仅例举一二,苗族女性就从来没有遭受过中国残酷的缠足习俗之苦。在他们的社会生活中没有残杀婴儿的现象。女孩和男孩具有同等社会地位。乞丐,在所有汉人区域中都是令人诅咒的罪恶祸因,但在苗族人之中几乎并不存在,因为在他们的村寨盛行着一种农村公社制度,人们有危难时总会相互帮助。花苗基本上避开了鸦片的祸害。但同时诺苏与汉族人却使他们自己深受这种毒药之苦,而苗族人却不敢与它接触,因此很少有人变为罂栗汁的奴隶,我只遇到三四个苗族人嗜好鸦片。在苗族社会中没有庙宇,也不见木或石雕的偶像。他们对汉人的偶像崇拜感到有趣而发笑。每一个民族都很难懂得其他民族优秀特征之所在,因而都在相互嘲笑对方。 一代又一代,花苗没有留下文字记录的历史,仅在本民族内部交往,对外面的世界了解甚少。他们依靠老人将早期的传统文化相传下来,普遍传说是伟大的首领格尤老在为危亡时拯救了他们。年轻人依然在山坡上唱着他们心爱的山歌和赞颂自然万物的神秘的古歌。另外还据说有可以涉足生死两界的巫师。 了解到这样的人群乃处于一种浓厚的蒙昧状态,就容易明白巫师、草药为什么在群众中拥有巨大的影响力。这些人相当于群众的牧师,但他们却对爱人、助人的上帝一无所知,他们还声称,由于自己能和支配四方大地的鬼怪相沟通,因此就可以使人们避开灾祸和疾病,在整个中国谁比次阶层更令人不抱希望了。他们自然地接受了世代流传下来的极端的贫穷和封闭传统,也就几乎见不到苗族人到官府的衙门中去打官司。他们习惯于在本民族内解决争端,或者诉诸于地主,在争端双方都要献上酒、谷物或家畜为礼物的情况下,地主当然乐意承担仲裁者的角色。 苗族人居住的房屋非常简陋,很难抵御冬季的寒冷。 酗酒与男女间交往混乱是他们大多数人所遭受的两项罪孽。他们过去的情况如此之糟,很难和今日基督徒的形象相联系。他们现在为昨日而感到羞愧,这是由于珍惜新生而萌芽的感觉。我并不缺乏对黑暗的领主统治时一些事情的了解,当时的状况不能再坏了,因为他们父母亲的罪孽,孩子们经受着可怕的身心伤害。 如果有谁必须要选一些人去接受教育于培训的话,那他肯定要忽略这些苗族人,而去选一些看起来更有前途的人。其实我们也有这般看法,但上帝却不这样认为,他经常作出惊人之举,不断创新。不洁净村寨中的农奴、简陋农舍中的贫困、罪恶巫医所把握的无知——这些都在呼唤着伟大上帝的爱心、同情和救助。他像当年对待埃及的奴隶一样对待他们,他听到了他们的呻吟,他牢记着他于耶稣的契约,他看到并理解这里的一切。虽然人们对上帝一无所知,也没有直接向他救援。但是,上帝熟知他们,并应时展开了他的工作。有几个苗族人在安顺城附近遇上了一位传教士,即第二章提到的亚当先生,他礼貌、谦恭、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而这件本身看起来很小的事,却如先知的信徒所看到的一朵乌云一样,由此将开始一场且最终会发展成复兴和净化的暴风骤雨似的运动。 新闻在东部山群中迅速传开,不过当它从这个人的口中传到那个人的耳里、再从那个人的口中传到另一个人的耳里之后,就在一定程序上变样了。一种传闻不知经什么方式传遍了五百个苗家村寨,并激起了一阵奇妙的骚动。每天晚上,男人和妇女就聚集在村寨的火塘边,他们的谈论使自己的语汇中增加了一个新名词。众口一词念叨着“爱稣”1(也发音为“雅梭”。),所有的人都听到了“爱稣”。它意味着什么,他是谁,看来没有哪一个知道。每一个村寨、每一个家庭、以至每一个人的口中,很快就对这两个字音“爱稣”熟悉了。此种效果堪称奇迹。众人的心被搅动了;想象力被激发出来;希望被展现出来。苗族人的复兴已经到来,圣灵触动着成千上万颗心。对于主来说这项事业是艰巨的,因为他只能派出很小一部分力量来开展工作。结果是巨大的难以平息的触动,不仅是渴望听到,还迈开双脚去长途寻找。在哪里我们能找到这位“爱稣”?它是什么,或他是谁?谁能告诉我们? 最终决定派出了询访者,先是举行村寨会议,要求每个寨子指派两名男子出发查问。于是就开始了一场规模巨大的找寻活动,这不是带着华贵礼品从东方而来的对初生基督礼拜的三贤人,而是为数众多的贫穷汉子开始翻越山岭、穿过峡谷去寻觅一个重要的奥秘。那些留在家中的人满怀着忧虑:探访者们能不能安全返回?旅程是漫长和疲劳的,并且充满了多方面的危险。探访者们不敢住进汉族人的客店,加之夜晚他们还要行路,装着燕麦炒面的口袋搭在这些人的肩上,而恐惧、焦虑、希望的感觉同时都在他们的心头泛起。他们每日步行五十英里,有些人终于抵达了传教士的居所。不知谁能讲清楚这无数支贫穷的苗族人的行程,在未知的地域中探寻,紧抓住神秘的启示,没有东方的明星引导他们,在脑海中大约只有奇怪的想象和希望的星云。上帝就象指引那富有的三贤人一样,让贫困的、脚穿草鞋的苗族人走进传教士的住宅,最先有一些人到达安顺府,而后另一些人去了循道公会联合传教中心沼通府。这些微贱的探寻者也是为了找到耶稣式的殉道精神而来,在他们之中虽然没有所谓的抹大拉的马利亚,怀着一颗高度的爱心,如果他们能够找到救世主,也会俯身去吻他的脚。马利亚也和那些高洁之士一样,发现了用以盛耶稣从十字架上流下的血的圣杯。 山的那一边有什么?那一边的人如何激励了这场探寻运动?又有谁能描述出当这些粗犷的汉子翻越重山叠岭、跋涉过崎岖小路前来到时上帝的感受?仁慈的牧羊人正在寻找他迷途的羔羊。的确,当这些汉子踏进昭通传教士住所的时候,看到的是“爱稣”亲切的笑脸。是美好、微笑、仁爱、精彩的“爱稣”!我们就和热爱穷人的世界救世主一样的欢迎你们! 第四章 进入危险地带 山里成千上万苗族人的运动引起了不信奉基督的诺苏和汉族人的注意,这些人尚生活在迷信和对鬼怪的害怕及相信之中,有的还对所谓主持轮回并掌握生死权与每个人命运的阎罗王怀中一种恐惧感。可以说,与苗族杂居的多数人是相当无知的,其中一些人则特别专制。在苗族人初次来访的时候,这里极少有人能看到报纸。中国革新的春风还没有吹过来,他们认为,旧的时尚会永远维持下去。“谣言”在社会生活中有着巨大的支配权。 几乎每一个人都在问:“苗族人这样动荡不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每天都川流不息地到外国人那里?”现在,对于那些爱管闲事的人、那些流言蜚语的兜售者、那些善于搬弄是非的人有了一个好机会。不久,就传出苗族人要进行叛乱和大屠杀的秘密传闻。据说,外国人发给每一苗族人若干袋特效毒药,唆使苗族人往井中投毒,以便毒死诺苏和汉人,留下土地让基督徒耕种。最初只是在各家中秘密传播,不久就变成了集市上的公开谈论,因此造成许多人心头的巨大恐惧感。 这些地方总存在不少秘密帮会成员,他们希望得益于任何纷争,并时刻准备煽动不和、散播猜疑。当其它人因惊恐而逃走后,他们就趁机掠夺他人的财物。现在。这些人发现了一种特别有利于他们制造事端的情况。外国人!在无知的乡下人看来外国人仍何等神秘,对于这些离间者而言是一张多么容易打出的王牌,再就是与世隔绝、几乎不被外人了解的苗族人!在他们的简朴后面隐藏着什么?他们持续的结队旅行又意味着什么?对真理的追求竟然被歪曲为一场杀人的阴谋。叛乱!毒药!混乱!纵火!屠杀!这些词语过去长被用来恐吓那些无知的村民,现在又被成功地运用于他们邪恶的预谋中。在苗族人来访的最初几个月中,一种非常危险的形势即被人为的制造出来,这种形势有不少人丢掉生命。 使这件事情增加难度的是,管辖着凶悍的诺苏的威宁州知州,恰恰仍一位不学无述之徒,他对外国人和基督教会全无了解。在他的衙门里,对所有的谣言深信不疑。为此他专门上书省里的总督,指控外国人训练苗族民众,声称这些求道者意在准备危害该州。那份报告,曾经在困难时多次给予我们有力帮助的英国驻云南总领事之手,转到了我这里。我们不知道将来的结果会如何。几乎每一天都有消息传来,说苗族人从乡场上赶开,他们的男子甚至妇女遭到殴打,有的人被抓起来残酷拷问,还有杀气腾腾的袭击与拘禁关押。事实上,我们面临着自到中国以来最困难和最危险的形势。 我们能够做到什么?我们必须不惜任何代价防止事端的大爆发。我们必须保护这些可怜的苗族人免于屠杀灾难,关于黎明的许诺已使他们心怀希望。而另一方面,我们必须是汉族人与诺苏放弃导致凶残迫害活动的敌视态度。我们知道按照他们的方式行事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依靠官府衙门发号施令可以制止迫害事件,但意味着经由士兵劫掠后得来的平静,因此会留下对基督徒和传教士的长期仇恨。我们如何才能扭转危险形势并将不可靠的反对者转化为朋友呢? 进入危险地带!追查谣言的根源!把传言中令人恐怖的外国人送到害怕他的群众门前,让他们瞧瞧这个外国人是多么孤弱无助,就和他们自己一样!像这样的策略经常获得成功,我们决定试着运用它处理目前的问题。 我们有一位好朋友是昭通府的官员,他是中国旧式学校培养出来的典型绅士,固守着古代传统,同时又能相当明智地友善对待外来思想与观念。这位常先生公然给威宁代理知州写信相劝,说缓解目前困难形势的最好办法是进行坦率的协商。他指出这种方式已经在昭通成功运用了多年。 陪同我进入危险地带的,有一位基督徒、汉族学究王先生,还有教会学校学生钟先生,以及给我们搬运行李什物的两个苦力。我们于9月里开始了往威宁城的行程。当时恰逢一场雨后,道路状况极糟,乘骑的马匹更是在旅途中吃尽苦头。行至第三天,威宁城外哪个美丽的湖泊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当天早上,天气晴爽,湖水在低矮的山岭中绵延许多英里,此时的心境只能用宁静和美好、愉快与欣喜相形容。不知什么时候,如此壮观的中国西南高原之湖能够被英国大众知晓? 到了下午,情景骤然发生变化。霎时间阴云密布,突然戏剧性地将我们陷于我多年来未曾遇到过的狂风暴雨之中。在旷野上没有任何遮风避雨之处,骤雨和地上形成的急流,无情地抽打、冲击着我们。我们默默地沿着道路在泥泞和雨雾中跋涉,任凭雨水顺着皮肤往下流进衣内。使我最难忘的是通过一座跨越深沟的简陋木桥。我骑着那匹“白中带黑”毛的小马,或许它能安全走过桥去,或许它滑倒并把我摔下深渊折断颈骨而死?当时如果没有那匹马,我根本不可能到达威宁,但若在过桥时摔下去,我知道就再不可能爬上来。真是令人进退两难。我只有信赖“白中带黑”,把后脚跟登在马镫中,以准备在不测时好跳下来,最后总算顺利过了那座木桥。亲密、老练的“百中带黑”!我们一起旅行,走过各种各样的道路,经过各种各样的气候,最终它也看到了伟大苗族运动的发端。 夜幕降临后很久,我们才抵达威宁,走进一家客店,发现已经“客满”。后来经一些不知名的热心人指引,我们找到另一条件更好的客店,这里的店主对我们确实非常友善。 第二天,我们带着引荐信前往衙门,但是知州去拜见几天路程之外的上级而不在家。幸好在两城之间可以用电报联系,通过电报协商,结果使我们十分满意。起草的一份布告以这样的语句开头:“鉴于我们再三收到朝廷喻示,命令我们要保护洋人。”我们要求那位官员删去最后两个字,并以“基督徒”代之,他即照办了。因为我们所忧虑者并非“洋人”,而是中国皈依者。两位官府信差被指派与我们一同前往发生骚乱地域,我们与次日早晨出发。一行人在礼拜六下午抵达“羊街”,即所谓的危险地带。我们进入设在一个山坡上的乡间集市,向数百名群众讲述了我们的事由,并宣读了官府布告。 观察一下在那些怀有敌意的群众中进行长时间或系列性讲道的结果,不由令人感到惊奇。有时他们的态度竟然会彻底改变。但是讲道必须有足够长的时间,或者谈话必须持续不断。简单宣读一下十二句信条的方式则行不通。我想在读到此处时家乡的一些兄弟大概要羡慕我了。 在这趟旅行中,一批又一批群众转到正确方向上来,这里远先的恐惧与骚乱转为和平了。所有听众对那位从未见过、也不了解的洋人都十分仇恨,因此气氛相当紧张,而当洋人站在了面前,他们呢才发现其衣着和自己一样,其文弱足以被他们之中任何一个壮汉所击倒,他始终面带笑容讲述事由,滔滔不绝的布道似乎永无休止。离间者们等待着事端发生,却发现宣讲结束后群众平静地散去。 礼拜日,大约有一百位苗族人前来探望我们,能为他们提供安慰和帮助令我万分欣喜。当天我们曾在一座异教寺庙前布道,其大门上有如下一副对联: 视而不见倒能应,听而不闻却相助。 离开羊街后,我们即前往几个封建领主的城堡或高大宅院。于此行中受到各式各样的接待。在第一个去处,我们先是被客客气气地谢绝。后来,拥有大量土地和房产的女首领态度转为宽厚,邀请我们找到她的一个仆人家中。她派人给我们送来一些米和一只肥硕的家禽以备晚餐。女主人的儿子患有严重的结核病,她身着优雅的长袍,以典型的诺苏方式蹲坐着接待了我们。在我们就有关大地的和平与天国的荣耀内容进行布道时,女主人在一旁抽着一支很长的烟杆。当我们却没有料到,在后来很短的时间里,那位夫人及她的儿子、孙子竟然相继去世,而剩下的年轻寡妇,面对着前来抢劫财产的武装男子们,却要担负起保卫自己家园的任务。那些人宣称她的婴儿是从外面带过来的冒牌者,这样的话,她夫家就没有男性直系继承人,城堡和土地理应归属一位旁系男亲属,此人则正是发动武装袭击抢劫团伙的首领。 我们走访的下一个城堡,就是那位必须捍卫自己丈夫家产的年轻妇人父亲的宅院。她父亲是这一带土地拥有者之一,但他又不同于多数诺苏首领,曾接受过汉文化教育。他的名字叫安荣之,在当地首领中属强大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对于他,许多人既尊敬又畏惧,而在另一方面,不少人既仇恨又畏惧。他管辖着六十个苗族村寨,组足可以促成或轻易毁掉我们的工作,因此我们急于想赢得他的友情。前往他的城堡,是一次有趣的旅行。那天我的第一个歇脚处是一户苗族人家,一座小茅棚显示出主人的贫穷。因为我们的到来,屋地已经打扫过,几条长板凳挨者墙放好,供客人坐。在这户基督徒家中,大家都非常高兴,但因为事务紧迫,无法久留,我们只待了几分钟便告辞。 不久之后,我们来到另一个乡场,在一片距任何村寨或城镇都很远的荒野上,聚有一前多人。对于这个被称之为狗街的集市,我们抵达成为一个信号,群众蜂拥奔过来。我们面对人流而立,随之尽自己所能,向数百名群众直率而友善地讲述了我们的来由,接着宣读官府布告,并尽量和气地与每一位听众交谈,然后才离去。我们庆幸离开了这些喧闹、危险的人群,从敌对的脸色与拥挤的情况可以看出,他们正处于愤怒之中。 而后,我们又遭遇上充满生机的另一伙。这次是盘旋笼罩在一棵树周围的一大群愤怒的黄蜂。前行的道路正在蜂群之下,而这些小小的对抗者,就像一架架最新式的用于战斗的飞机,使我们驻足不前,四下观望。带路的王先生率先过去,但还是蛰伤了,他的做法实在令我不敢效法。在中国西南,你可以谈笑如常,毫无怯意地穿过蜜蜂群,因为那些蜜蜂天性温和。但黄蜂则不一样,属于暴躁的昆虫,它们的毒刺很具威力,并随时准备发起进攻。我采取骑马的方式冲了过去,一边冲一边挥舞着我的直径为2.5英尺的中国式大草帽。我们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片危险区域,很高兴避开了这场“空中战争”。 傍晚,我们抵达大官寨城堡1(意为“强大统治者的要塞”。)外面。呈上我们的大红帖子后,在一边等候回音。仅数分钟,有位管事出来,口中道出一个“请”2(即“邀请”。)字,我们就以这位强大统治者所欢迎的客人的身份进入城堡。 就此行而言在这里获益最多。我们同安荣之交谈直到午夜,解释我们的立场,宣传福音,并请求准许苗族人宗教信仰自由。当第二天告辞时,大首领向我们保证,只要六十个苗族村寨的所有佃户自己愿意选择基督教,他会予以同意。安荣之的友情并没有就这种宽容态度而结束,我们将在以后还要会到他。 我们第二天早早起床,以听取许多被拷打和遭链条锁过的苗族人讲述他们的遭遇。 下一个目标是龙街的城堡,那里的诺苏首领是兄弟俩,统治着广大的区域。其中兄长曾被昭通官府逮捕囚禁。在使用过所有方法争取获释失败后,他就挖穿了牢房的墙壁,而秘密营救他的朋友已备好一匹马在外面等候,于是才逃回了他的城堡,并据此抗拒官府一切再拘捕他的努力。他的弟弟也是狂暴的人,但两人相比,他更为凶猛。他曾严厉地拷问过一些我们的苗族信徒,他们被打得几乎痛不欲生。这些可怜的信徒中有一位,经反复折磨后说,现在才理解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含意,并且更加衷心热爱耶稣,因为明白了我们的主必定要为大家而受难。 龙街城堡的首领于晚上10点钟邀见我们,并同意次日护送我们去看望据说曾被苗族人下毒的他的一家佃户。到目前为止,我们追寻投毒谣言已经许多天了,只是发现它被传得沸沸扬扬,却从未探察到它的实际存在。现在,不管怎样,是要前去看一个实际的案例,肯定对说明事情真相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结果,第二天我们查明,这又是一个虚假的案例,那家人曾经患病的原因,乃饮用与一粪堆相连接的池塘的水所致。我用几分带有开玩笑的口吻向那家男主人议论,要是外国人的毒药,其效力也未免太差劲,这么大一家人竟连一个也毒不死。他却相当不以为然。这就是在我们长途行程中能够发现的唯一事例,然而它和苗族人没有丝毫关联。 我们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行进下去,在危险地带里尽可能向每个人展示着我们自己,并最终安全回到家中。我们结识了许多新的朋友,消除了一些公开的敌意,制止了一些实际上面临着突然爆发的带有敌意的危险步伐,还造成了一种平静的态势,从而给各种力量以清醒认识的时间,共同形成和平融洽的气氛。 在此行中还获知一桩令我们感到痛苦的悲惨事件。那是在一个没有苗族人居住的区域,一些居心巨测的人不断得散布关于洋人和苗族要发动叛乱的谣言。在一个雨夜里,当所有村民都歇息以后,这些坏人冲进村寨高声喊叫:“杀人的苗族就要来了,大家快逃命吧!”可怜的村民惊醒后张皇失措,在雨雾与黑暗中向村外的树林奔跑。要到达那片隐藏处,他们必须穿过一条已经涨了洪水的小河,因此有不少妇女和儿童被冲走或淹死。当失魂落魄的村民逃离之后,那些制造事端的坏人将村寨洗劫一空。正义女神啊,将来无论如何不要放过他们。 第五章 如潮涌来 他们无处不在!萨温医生准确地概述当时的情形,并以埃及的瘟疫、成堆的青蛙有比喻,“会进入你的房屋,进入他们的寝室、爬到你的床上、进入你仆人的的住房、跳到你们的头上、进入你的烤箱,最后进入你的揉面钵。” 不管你走到哪里,他们呢就在哪里!在厨房里,在餐厅,在书房,在起居室,在客厅,在教堂1(他们上下躺着两层!),在学校教室,在院落,在马厩里,在台阶上,早晨、中午和晚上,他们无处不在!如果主妇想进厨房准备早餐,她必须推开征用了所有空间与围着火炉的人群。 如果我们在餐厅用饭,只得于奇异的目光注视之下进行,因为有无数双眼睛从每一个有利的位置盯着我们。当你清晨从楼下的房间里出来,经常会遇到他们静静地、慢慢地尽力让开一条通路。没有人离开他们自己的群体,没有人走向其它地方。 那些日子令人永远难以忘怀。秋天的丰收终于来临。当然山里的芸芸众生没有接待工作的沉重压力,所有人的心思都转向昭通府中传教士的住宅。几乎每一个苗寨都派出一伙人向这里进发。从东方到西方,从北面到南面,这些山里的汉子肩上挎着装有燕麦炒面的袋子,要带中缠有几文铜钱,披着毛毡斗篷,脚穿草鞋,在心中怀着一种不平静的奇异感觉,驱使他们奔向我的住所。每天下午约4点种,如果你站向街道敞开的大门口,就会看见他们排成一条长线式纵队从大路当中的人行道上走来。他们的方向既不右偏也不坐斜,迈着有力的步伐阔步向前,径直来到我们的大门口。进来后,他们从自己的肩上解下粮袋,随后若由他们自己选择,就会环院子围墙突出的基石上坐下来。对于最终抵达目的地,他们都很兴奋。在以往的岁月里,他们经常进入那些巨大的城堡,向自己的领主上缴租金和贡品,但在那里总是有一种陌生感。今天,他们则待在一座自己朋友所居住的汉族式大宅院里,在这里有一种回到家中的感觉。没有谁要将他们赶开。,没有恶狗向他们狂吠。这里全部房间都对他们开放,他们也熟悉房屋内的陈设与布置,到了晚上,就在为他们准备的数尺见方的地铺上就寝。 有些天他们以十几个、二十几个人一伙来到!又有几天是六十多个或七十几个!随之来了一百人!二百人!三百人!四百人!最后,说来也凑巧,在一天之中竟有一千名山里的苗族汉子到来!他们来时正值冰雪覆地,而必须穿行的山中冷得出奇。这是多么伟大的一个群体!他们的客人形象只持续了二三个小时就不见了,刚到晚上就成为这里的熟人。他们住下来,就在我的屋子里吃饭、饮水和水和睡觉。有一次经我们清点,当晚同我全家一起过夜的就有六百个人。在英国的朋友们恐怕很难想象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在遥远的昭通,我也惊奇我们竟应付过了那些日子,但更为惊奇的是,这么多的苗族来访者,如何经受住令人难以忍受的空前拥挤的考验而待了下来。 除了足量的饮用水和煤,以及头上的顶棚,我们再没有其它东西可提供给这些苗族人。此外就全靠他们自力更生了。燕麦炒面和冷水是这些人早餐、午餐和晚餐的主食。为吞食干燕麦炒面,他们饮水量之大令人难以置信。他们不用加热烹煮,先往自己的碗中倒上水,再用木匙舀取燕麦粗粉加入,拌匀后,即可食用。在祈求上帝赐福之前绝不开始进食,因为饭前感恩祷告是他们从这里学到的第一见事情,在旅途中的路边休息时,我时常看到他们手中紧握着食物,或一个苹果、或一个干饼,低着头,嘴唇微动,喃喃向自己了解不多的伟大的主表示感谢。这是一种多么简单的仪式,在我们看来甚至都有些多余,但是我并不认为他们这么烦琐的打扰会惹恼可爱的“雅梭”。因为在英国的祈祷声已经骤然减少,由此我设想上帝会余出大量时间来听这边的祷告。在任何形式的进食前都要讲几句感恩的话,成为苗族基督徒区别于其它苗族人的标志。只要有了这个标志,就无需死后去拉紧鱼网,或者到了十字街口才识别路标。 这些群体最大的愿望就是读书。他们想要能向自己说明耶稣的读物。看来是我们疏忽了,从未设想到复兴会以这种方式到来,也就根本没有准备适合于他们的书籍。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懂得苗语,因此最初只能用汉语进行全部教学。很快,我们原有的大量大号字体基督教书籍已售完。一有时间,我们就开始教寻访者们学习《马可福音》。看着这些从来没有拿过书、握过钢笔的贫穷、雅仆、风尘仆仆的苗族汉子,坐在桌前试图学懂汉文的《马可福音》,觉得真是一种不适当的情景,这就好象让英国柏蒙德西的一大帮码头工人去学古文本的基督教教义!他们只能缓慢、吃力并十分笨拙地逐字念道:“上帝的儿子,耶稣基督的福音是这样开始的。”在1990年之似乎又回到基督纪年的开始时期。而这些苗族人却真正在一遍一遍地反复诵读上述例句,直到对他们而言,那些奇异的发音和更为奇异的汉族表意文字变得稍微熟悉起来。相信于此前中国基督教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样一种情景!学生们放声读自家的书,模仿着汉族人学习时大声读课文的方法。看来有时在一片十分喧闹的读书声中,除非他们能够听到本人的声音,就不会确信自己在读书。当所有人都在专心致志于这种效果的时候,汇总起来的音量就可想而知了。那些天我们家中没有安静可言。清晨五点我就听到他们开始读书,而当最后一位完成诵读时已是次日早晨的二点钟。我实在讲不清那段日子我们失去了多少甜美的睡眠。全部传教团的房屋里就像中午的蜂箱一样嗡嗡作响,或者像中国乡村忙于交易的集市一样活跃。在我的住所是这样,在教会城外的初级小学是这样,在东门里萨温医生的家中也是这样。在三座宅院里,都充满了喧闹和激情、拥挤与人流。 我可以坦率地说,我们所有的人都非常疲倦。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私下休息的地方。不论什么时间,只要我们的任何人一露面,就会有一群苗族人拿着书围上来问功课,“请问,老师,这个是什么字?”问话从不同地方传来。有些天我们实在疲乏不堪。我的妻子一直在尽心竭力地照料和帮助我,为此我欠了她许多,她现在变得焦虑起来,认为至少我应该稍事停顿,有一天她终于出面坚决要求我上楼休息。她确信自己能把群众挡开,以使我得到一会儿安静的时间。做这类事情妇女不男人强,或者至少她们人为如此,而如果她们认为如此,通常就会更好地担当起这类角色。我遵从多年养成的习惯上楼去了。苗族求学者们则被喊到位于院落另一边的客厅中去,这样就无法打扰疲劳已极的老师了。为让我休息的事看来都安排妥当了。过了一会儿,愉快的夫人轻轻地上楼去听动静。其实一个人的鼾睡声在中国与在英国并无两样。但当时从卧室传出的声音,与熟睡或睡熟均不相干。夫人径直走进去,眼前的情景使她大吃一惊,疲倦的老师正坐在床上教十几个苗族人念书,这伙族人则脱离喧闹的人群独享着一段好时光。多么可怜而又失望的妻子!他们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呢?他们是从外面的阳台爬上来的,首先进入丝夸尔女士的卧室,再穿过后面的一个房间,有进取心的探险者们就这样断续不停的搜索,直到发现正在独自静静休息的老师。如此小规模单独辅导的机会他们岂肯错过,对于这般执着的人们你又能怎样呢?只有笑着屈从于他们了。 一天到晚的情况就是这样。这些人就是如此诚挚,如此使人怜悯的诚挚,令人不得不按照他们的意愿去做,除此别无选择。以前我们从没有过这种经历,当它来临的时候,我们都情愿充分享受其中的乐趣。 每天晚上,小教堂中例行的汉族人礼拜结束后,还要举行苗族人的礼拜式。我的朋友与同事1(汉族人——译者。)、李司提反先生爱那些天里给予我巨大的帮助。对于讲道,听众和我们一样都作了悉心的准备。他们从来都是听而不厌,所以一个人不可能坚持讲完全场。李先生干得很出色,同时他还在学习苗语,这样就减少了开始阶段中我的许多麻烦。几个礼拜之后,我们有了一些在苗族人中工作的的经验,礼拜式无论对于布道者还是听众而言,都变得更为有趣。得益于李先生的重大帮助,我们以简易的汉语的韵文形式,刊印了叙述从创世到世界末日的《圣经》故事,不久,这些小册子连同其包含的故事就通过寻求者的渠道传到所有苗家山寨。当然,这仅仅是一个权宜之计。我们希望尽快能把用他们自己语言编写的书籍送到苗族人手中。由于苗族没有文字,也就没有文献作品,我们面临的任务是显而易见的。在解决这个问题时,我再次发现李先生是我大得力助手。对于任何一位传教士而言,如果达到了真正喜欢汉族人的程度,将是一件特别令人高兴的事情,汉族朋友能不顾艰难险阻而忠诚于汉族人为受迫害的传教士提供协助的故事都被我们的人知晓,那每一个有头脑和理智的白人就不会再宣称“背信弃义的汉族人不可能为友谊而自我牺牲”之类的话。看来有时直接相反的结论却更接近于事实。 巨大的人群,使传教士的住宅成为整个昭通城中最为活跃和忙碌的地方,同时也带来了一些巨大的危险因素。我们所居住的,乃在汉族人聚居的一座城市中,汉族人居住的一条街道里的汉族式宅院。这座城市没有公共卫生机构,在英国专司城市清洁卫生事务之类的官员,在中国只能由我们的街区民间雇佣与训练。如果你想有一个有利于健康、清洁、卫生的环境,就必须自己承担起全部相关事务。在寒冷的冬季里事情还屗是那么严重,尽管自己承担起全部相关事务。在寒冷的冬季里事情还不时那么严重,尽管每晚我们都在为严重的火灾隐患而担忧,因为所有的屋子里都躺满像沙丁鱼般的来访者,只要其中哪一位稍有不慎,就可能把房子烧毁。若干当地式的灯笼,插在院落各处,或者挂在几间大型木结构房屋不同的壁架上,因此一场意外事件即会造成可怕后果。火灾,无论如何只是令我们恐怖的较小祸源。斑疹伤寒!热病!白喉!天花!麻风!还有其他凶险而残酷的疾病都在蔓延,使可怜的苗族人遭受着可怕的苦难!而当炎热的夏天日渐来临的时候,这些凶残的怪物也在向我们逼近。 如果你家中有自己的儿女,并且看到这些可怕的疾病正慢慢地在你家中滋生,无疑会促使你以超常的速度搬离。大家都认为应该采取一些预防措施,萨温医生则一直明智地坚持他的警告和规劝。或许我可以讲述一段插曲以说明其中的情况。一位诺苏地主的几个苗族佃户,将主人的儿子带进城里。他们都住在一起,共同学习了一段时间。地主的儿子是一个可爱的青年,敏悟于学习,举止文静,总在抓紧时间准备他的功课。在他所待的一个月又一个月时间里,我的几个小儿子与他结成朋友,我们有几次看到他们在一起分吃同样食物。起初我们对此并没有介意,后来,我们竟听到了这为年轻诺苏是个麻风病患者的谣传,并发现汉族人对于同他的任何交往都很紧张。传言最终被证明是事实。聪明伶俐的英国儿童与一个麻风病人一起玩耍,并分吃他的食品!此事听起来令人感到辛酸的不自然。在读圣弗郎西斯与一个麻风病患者的故事时,我就交织着一种悲怜与鼓舞的奇妙情感。当然他们两个很久以前就死去。但同样的事却发生在今天,就呈现于你的家中,那么如潮涌来的寻访对个人的好处又是什么呢?为了复兴我们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不过对某些人来说代价是相当沉重的。 我与这位基督徒麻风患者在一起度过的最后一夜,是他返回自己的村寨之后。那天晚上,我们住在附近的苗族人家中,他带着他的几个诺苏仆人和佃户赶来。当我们唱完几首苗语赞美歌之后,我的麻风病人朋友王少社,开始唱朵苏语赞美歌。他的本民族同胞随他一起唱,在微弱暗淡的灯光里,他们蹲在精神饱满地唱道:“这是充满热血的源泉。”结束聚会之前,我们以四种不同的语言共唱这首歌。此后不久,王少社死了,前往耶穌感到丝毫紧张。主从不惧怕麻风病。这就是“雅梭”与你、我之间的不同之处。 那么我们该如何对待前来的群众呢?我们可以告诉他们不要前来。但那时一场不停息的复兴运动。即使我们能够阻止它,我们也不想那样做。然而有一件事情,我们能够做,并且也做了。我们把面临的困难,提交给创造出复兴运动的主,请求他予以解决。当然,他应承了。主是如何以他传奇的方式解决问题的,下面马上就告诉你。 第六章 石门坎 在距昭通城整整两天路程的地方,有一位名字叫安荣之的地主。在寻访者涌向昭通的高潮之前,当我在危险地带旅行的时候,曾经访问过他家。于他的地盘内有六十个苗族的村寨,同以前其父亲一样,安先生也享有对待苗族佃户友善的名声。在我们处于困难之时,他以行动证明是我们需要好朋友。同他交谈时,他表达出不愿让苗族人经常进城的希望。他担心如果让苗族人与城里人过分接触,他们将失去自己纯朴的天性,也就不再那么容易被城堡里的领主们统治。因此他表示,若是在他的领地内能够找到适宜于传教士定居的去处,他自己情愿送给我们一块土地。这一表示就是我们向上帝祈祷的快速回应,当我们听到他讲此话时,就好象钱斤重负从心中释去。那些白候和伤寒的可怕幽灵似乎正在向模糊的远方退去,我们现在认为自己已有可能逃脱它们残酷的、令我们无能为力的魔掌。在困难之中我们向仁慈的“雅梭”求助,现在他果然前来援救。难道主不总是有求必应的吗? 关于选择建房地址的协商进行得十分缓急。安先生是让我们去看一片距他家三十英里之外的土地。我还记得去的那一天,我步行三十英里的路程,算是真正体会到当年我父亲巡回传教时的艰辛,他每次的行程都要超过这个距离。那天走下来我累得简直精疲力竭。第二天我们发现该方位土地存在着部族争执问题,并且不止一次导致械斗与杀戮。对于我们而言,卷入这样的事务之中是不明智的,于是我们又向其他地方寻找。结果,我们在山间发现一大片平坦的土地,认为此处合适,就决定试一下看能否得到。安先生却告诉我们,他的一个儿子已准备在那块土地盖房子,这样就使我们的事情再次受阻,不过,后来的一天晚上,双方终于起草了一份协议,我们答应在今后双方可能产生的任何矛盾中,都要以友好的态度予以解决,他则许诺准许他的任何佃户在他们自愿的情况下加入教会。他还给了我们在石门坎的10英亩土地1(一英亩=6。070市亩——译者。),对于我们来说,这几乎是个我们一无知晓地方。此前我也曾经到过那里,但从未想到在群山之中这么偏僻的地方,会建起传教团的定居点来。在中国西部传教团的早期岁月里,有一位先驱者S。T。索恩牧师,就是在户外的长途行旅中,一步步走向他生命的岁月,当时,在昭通及周边地域内,尚没有一座基督教新教的教堂。 苗族基督徒们为得到这个地点而欢喜异常。他们比我更加了解它。他们知道在石门坎的山中蕴藏着优质无烟煤,即有名的中国乌金。这些山岭的主人、我的朋友按先生,允许所有生活在他的土地上的人自己采用这些煤。煤层离地表非常近,只要愿意,你就可以免费挖取。不要采矿特许权!不用上税!难道不会使英国读者们感到惊奇?这里的煤储量非常丰富,绝对无烟。我经常在我的卧室中央,用铁盆燃起一大堆煤火,我们可以随意将铁盆从一个地方移到另一个地方。这样做,遇上特别冷的时候,把火移到床边就比把床抬向火边更为容易。当后来大批群众前来做礼拜时,往往有数百人要在这里待上二三个晚上,泥屋地上堆起的大煤火炉就解决了难题,它使那些衣着单薄的人免受严寒的威胁。 在石门坎,我经常环视附近区域,认为就像一个庞大的格温纳普凹地,传教团定居点恰在山岭顶脊的下边。然而往下延伸的周边并不完全,因为一条河流穿行切断了距定居点很远的部分土地。 除了燃煤之外,我们还发现有充足的水源、可供制砖用的大量粘土、烧制石灰的丰富石料,这些都是建房所需。但一个不利的条件是这里离周边长有木材的地方都很远,而在中国的建筑中大量木材又是非用不可。当然,在石门坎这样的地方,是不敢设想去尝试建造西洋式诸如欧洲风格的房屋。 上帝已经将土地赐予他的人们。现在,又一个困难呈现在面前。我们想开始动工兴建房屋,但是又缺乏一样东西,苗族传教团的历史就是不断遇到困难和老是面临考验的故事。当一个困难刚刚被克服,另一个又突然出现。有时候面临的是新困难,以前没有解决的经验,有时候则是老困难,但却以一种新的更为消沉的形式出现,我们现在正面临着资金的困难。我手头没有款项,而传教团又没有苗族工作经费。我把所有这些困难告诉信徒们,激起了他们的强烈反响。他们决定由他们自己解决这个问题,方法是由他们每个家庭的每位成员捐出一百文钱来。对此种情况的人来说,这真是一项高尚的决定。他们之中的一些人确实太贫穷了。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必须为教会提供自己的房屋,我则在这些房屋里工作,所有建筑,包括墙壁、窗户、门、屋顶、楼上和楼下全部加起来都不值五先令。灾难时常突然降临到这些人的头上,一场恶劣的气候就会导致颗粒无收,他们之中的许多人从来不知道着着实实的一顿饭是什么样子。饥饿、苦难、死亡是普遍现象。他们的小孩子一开始就面临着低落压抑的人生。 在12个月的时间要结束时,我发现人们的捐助已达一百万文钱。并不是每个在中国的传教士都有可能于12个月的时间内征集到一百文钱。然而,到那一年年底,这一百万文钱又都不见了,或者说已经转换为另一种存在形式。可见如果真正尝试一下,一储量丰富、极有价值的无烟煤,围绕着一位百万富翁传教士! 现在就谈以下实际情况。我的百万文钱按兑税率只相当于一百英镑,大约那一百万文钱仅值一金镑硬币。在除去那层美丽的外衣后您又有什么评论呢?其实不然。在我的百万文钱上从来就没有罩着什么美丽的外衣但却凝聚着质朴的人们的爱,这种爱将与田地永存。如果您对此尚有什么疑问,就请去问问苗家“雅梭”,看他持有什么观点。 我们用这笔钱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建一座小教堂。这决不是一项容易完成的任务。在距石门坎十英里的一个地方,我们一不足一英镑的价钱,购买了若干长在山坡上的冷杉树,冷杉树向着下边一条河流倾斜生长,这条河流对于喜欢垂钓者来说又是绝好的场所。树木的价格便宜,但当时将其搬运至定居点很困难,这就使有些木材价格变得十分昂贵。由于没有砖和瓦,我们就动手动建造自己的砖瓦窑。用大约三万文钱买了一头水牛,如果把牛赶进浅泥坑。它的大蹄子就会不停的踏揉粘土。干活的时,传教团的水牛一圈又一圈地慢慢行走,由一条穿过它鼻子的绳子很好得控制着。过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瓦还没有制成。在第一窑一万片瓦烧出来之前,焦虑的心情与不断的失败时时折磨着我们。晴朗天气来得太晚,而长期的淫雨,又由于使用草覆盖五顶的小小错误,使我们的小教堂迟迟不得开启使用。 小教堂的墙壁由泥土筑成,就好象不久以前,在德文希里建造的许多房屋一样。如果是泥土与稻草混合筑的墙或晒干的泥砖墙,一般非常坚固,可以使用许多年。在中国雨季时,雨雾浸袭着每个地方,这写泥墙通常是十分靠不住的。 这座小教堂预计可坐三百五十个人。靠山的那一面,基本自上而下修整平直,组成屋子的后墙部分,因此后墙积聚着严重的潮气。在前墙,有二个窗户和一扇门。 当建筑落成的时候,苗族人真是欢天喜地,因为现在他们终于拥有了一个完全属于他们自己的“上帝的家”!令人可怕的潮湿,并不美观的小教堂!于英国家乡的小教堂相比,它又显得多么无足轻重。满打满算它至多不过值二十五英镑。然而他们难道不应该为这么一个地方而欢乐吗?并不只是苗族人才高兴,上帝的风采已经三番五次在这小小的教堂停留,带来了平安,照亮了迷惑昏暗大心灵。 如今石门坎变成了开展工作的中心点,也再没有大批人群前往昭通。这座城市依然,不过对苗族的传教、教学则必须要里它而去。我是多么喜欢在昭通城度过的岁月,并热爱那座小小饿汉族教堂。在睁个世界上我最好的一些朋友就是在那座教堂里皈依了基督。我热爱那些人,我们时时常常真诚地相互袒露自己的心怀。肤色不会成为真正友谊的障碍。一些黄种人发现,他们完全可以同我这苍白、带有倦容、白面孔的人结为朋友。 苗族人建造的小教堂得到了充分利用。首先它是一所走读学校,很快又变成了寄读学校,所有学生都由自己负担伙食。为了办学校的目的,教堂的长板凳制成两种规格。较高和交宽的长板凳做为白天的课桌,较矮和较窄的供学校儿童上课时坐。窗户乃昭通传教团驻地遗弃已久的旧窗户,经修补后安上。上面总共镶有四块玻璃,记不清还贴有多少小格的窗户纸。我们的所有饭菜都在小教堂里准备,就于泥屋筑起的火炉上烹调。当然,没有烟囱!又是无烟煤! 我们在小教堂里就寝。当我说“我们”的时候,请不要猜想只是作者一个人的“我”。除了有在石门坎由十座矛蓬组成的村寨中找到去处过夜者外,凡碰巧待在那里的人都包含于内。我的朋友李司提反和我拥有一间特殊的卧室。把厚木板穿过并搭在支撑屋顶的二根大梁上,每天夜里我们用梯子爬上去,在这四面通风的住所歇息。一到下大雨的时候,我们的稻草屋顶就难以遮挡。满屋漏雨,真实令人可怜的夜晚。当然,由于我们离房最近,漏雨总是先落到我们身上,我记得有一次被迫起来,下到我的床板下面,看是否能找到一块没有给淋湿的地方。 小教堂在礼拜日最为繁忙。尤其夏天过去之后,大批人群从四面八方赶来。礼拜六晚上,通常就有从周围几十村寨自动聚来的数百名听众。礼拜日晚上的祈祷会,就成为我们最盛大的聚会之一。礼拜日的第一场祈祷会,通常在七点钟来人就将屋子挤满。当大批群众涌来时,我们虽不是十分惊慌,但也相当不知所措。在必要时,强迫和推动的效果真令人吃惊,有几个礼拜日里,一千或者一千五百之众,甚至更多的人都挤进教堂参加了礼拜。
我们必须分班进行礼拜。将人们分为四班的方法简单又容易。即已婚的妇女、男子,未婚的小伙子、姑娘。我们从来不为未婚的中年人操心。其实这个问题在中国早就解决了,实际上在这片土地上根本就没有大龄女子与寡男。如果说有的话,你只能以他们异教庙宇寻找。 当妇女们的礼拜式结束出去后,轮到男子进来,此时就更加拥挤。经过一番友善的推挤与耐心的调谴,能够将六百名男子安排进小教室。伺候,我就要欣赏我优秀的同时张道惠先生会有一个短时间的暂停,再安排其他五十个人,他们将被安置进另外的地方。我料想我的这位同事以往经常玩橄榄球游戏,因为我看到他以正统的方式挤在人群中“并列争球”。他总是像“前卫中坚”一样,在教堂后部精力旺盛地工作着。您只有看到现场的人群,才会明白是一中什么情景。非常拥挤。人们立定站好,手垂两侧。礼拜时一直保持垂手站姿,幸好他们没有领子、领扣或领带,那里的拥挤程度根本就不容你抬手整理。在这些小教堂内的人群中,可以说没有任何西方文化礼节的空间。 传教士站在一张放在用栏杆围起的小圈内的桌子上。当然,栏杆内挤满了人。桌子靠在后墙上,这样,尽管桌子腿不稳固,他也不致于倒下来。由于有了这张桌子,群众才被控制并保持秩序,使礼拜得以在指导下进行。在礼拜式上总要唱许多赞美歌,当告知股声音的洪流。祈祷很多但短暂。若遇上沉长的祈祷,就在传教士信号指挥下,众口一辞喊出最后的“阿门”。将其截短。“阿门”之后,就没有人继续祈祷了。 黑板可以自由使用,有的布道常常是提问与回答,除外没有其他内容。 那些日子是多么令人精神振奋!工作的紧张程度是非常强烈的,但其中的喜悦则更强烈。耶穌降临了,而人们正在寻求他。听到众多汉子的齐声大喊:“我热爱主”;或看到群众簇拥着讲坛,他们向耶穌深深鞠躬,请求净化自己的心灵,为这些人而工作是值得的。 第七章 奇妙的五镑小屋 在石门坎建起小教堂以后,我们又盖了三套共九间房屋,以供前来做礼拜的人过夜,还有汉族传教士、教师及学生住宿。逐渐,这里就形成了一个有若干人生活的定居点。于几英里之外就能看到我们用白灰粉刷过的建筑物,形成当地颇具特色的景观。 有一座房子是专门为传教士修建的,对于这所英国人的住宅,我想稍微详细地描述一下。起初,我的汉族助手和我住在石门坎小村寨一所茅棚的角落里。后来,我们搬下来住进小教堂。我一直渴望能有座小小的房屋,以便让妻子和孩子们过来加入到我这边,他们住在城里,我生活在离家很远的山中,这总是一件不顺当的事情。 皈依者用他们自己的钱为传教士建起的房屋,耗资约屋英镑,其中还包括家具在内,由此可以轻易地勘察,这是一座很小而且经济简便的建筑。它充分将就了山坡的地利之便。此处没有一块大到足以盖房的平地,人们句将靠山的一边向下挖平,利用空间因陋就简地把山体当作后墙。相信几乎没有哪个人能像我这样拥有如此宽大的一堵后墙。我人为它差不多有四英里厚。由于这种现实,就不再奢望想去打开一个后门,除非打算穿过无烟煤层。挖出一条水平隧道来。 房屋分为三间,隔墙由黄泥筑成,这是穷人使用的廉价建房材料。当中的一间最大,派上的用场也最多。这一间和东面的一间各开有一扇小小的玻璃窗。第三间被人为可以启用住人,柏格理夫人、我们的两个儿子几埃瑟尔。丝圭尔小姐前来居住了一段时间,他们来时,窗户还没有安上,天气特别潮湿。在穿过从昭通到石门坎长长的山谷的行程中,我们都被雨雾淋透了。从留着安窗户的窟窿中吹进的大量鲜潮空气,尚不致使我们感到特别难熬,而令我们的思想紧张的危险因素,则来自那些不受欢迎的来访者。附近的狼很多,经常闯入村寨觅食,给农户造成重大损失。时时可以听到儿童及成年人被这些凶猛动物吞食的故事。传教士们就从若干人家获知,他们的一些家庭成员即丧命于此类残忍狼群的饿腹之中。当地山中还出没着最为可怕的豹子,而距传教士定居点不远的地方,则居住着已经吃过三个人的一窝老虎。与这些如此无法无天的野兽为邻,且面对没有安装窗户的墙窟窿,在夜晚如何让人能够睡得着。 这个小小家庭中女传教士的到来,对于推动教会工作极为有用,四面八方的孩子都成为了我们的朋友。然而,那种形势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我又成为独自一人待在小屋中,与那堵宽大的后墙为伴。后来张道惠牧师加入到我这边,他与我就在五镑小屋中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日。在寒冷的冬季我们实际上仅使用其中的一间房。它白天是客厅,晚上是卧室。室内只有一张用两条长凳和木板搭起的粗糙的床,以供我的朋友使用。我的床也就是白天的餐桌,由于四面平直,以桌子当床还是相当不舒服。在这张桌子与张道惠先生的床之间,夜晚我们经常要放上一大炉火。火炉就是在木制的架子上放一个大铁盆。这种火炉没有烟囱,便于挪动,这是一大有利条件,使你可以舒服地坐在任何地方,不必专门走到火边烤暖双脚,因为只消请几位热心的朋友将火炉移至你身旁即可。我们常常在火上加足量的煤,让它一直燃烧着,到次日早晨。 随后,张道惠夫人也来与张道惠先生会合,我们三人居住在这幢小小的建筑里,使情形充满生机。传教士的新娘把家安进五镑小屋,这种事并不常见。对这两位朋友而言,他们自己只拥有其中的一间房屋,这间房非常潮湿,有时又特别寒冷。尽管是如此可怜的斗室之地,新娘与新郎尽力把它充分装饰利用,并且生活得十分愉快。有些人至今还在认为,所有传教士之所以致力于他们的工作,是由于高薪金的前景与舒适的生活。然而又有多少英国新娘喜欢随时可能导致患风湿病的危险和与可怕的狼、豹、虎群为邻,以及须在没有其他英国女性为伴的情况下,走上一整天才能抵达五镑小屋的第三间房?张道惠夫人并没有浪费时间去发牢骚,却以一种勇敢的气概和微笑的表情去面对现实。当时,石门坎的确没有更好的住房,而仅此也解决了问题。我们诚心感谢上帝,赐予小小三居室组成的庇护所。 于是这幢房屋当中的一间便成了我的卧室,或者确切地说,我的卧室在当中的一间。我的一张床放在一个角落里,但是那一隅之地仅仅从头晚10点至次日早晨属于我。白天我们可以将这张床用作任何用途,无论何种碍事的东西,都被随手抛到床上。床上堆集的可谓各种什物的大杂烩!我看到衣服、雨衣、椅子、钱串、报纸、书籍、香肠盘子、面包、大饼、拖鞋、草帽等等,等等,都在这张可以长期忍受痛苦与折磨的床上找到了归宿。在白天的时间着种处置似乎是正确的,但当夜幕降临、人要就寝时,我就不由得看着墙角的床发起愁来,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将堆积物移开,最终安稳地躺下。 在床边放着一张特别粗糙的桌子,原本的桌脚没有经过任何修饰,桌边摆着两条从小教堂借来的长凳。桌子的半面供我们就餐之用,在吃饭的时候,时常有一伙当地的朋友怀着浓厚的兴趣和几分好奇的神情观看着我们。一般有少许鲜花放在桌子上。孩子们很快就知道老师喜欢鲜花,又恰逢杜鹃花及百合花开放的季节,小餐桌就被装扮得分外美丽。桌子的另一端经常放着盛满药品的瓶子。虽然蓖麻油和磞酸、凡士林与紫药水明显摆在面前,似乎并没有影响我们的食欲。放置这些瓶子是因为随时都有病人前来求助,不论在哪里我们都热心提供帮助,尽可能给予他们急救。并将需要大夫的病例送进城里,萨温医生和莉莲•格兰丁医生在昭通随时准备收治每一位患者。有时我们在这里许多病人蜂拥而来。我记得曾经在一天之内处理过多达一百名病号,我也知道张道惠夫人为收治不断前来求医的人而累得疲惫不堪。许多穷人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得到救护,看着正承受着各种疾病折磨的痛苦的妇女和男子、哭叫的婴儿,不会有心思去把我的卧室整理得更为宜人,或者使我们餐桌上的饭菜变得更为可口。着小小房间堪称卧室、餐厅和药房的综合体! 在房屋一角,即我的床铺前面,又是传教团的书室。我们必须保持所有汉文书籍和少许几种苗文书籍的储量。在苗族人如潮涌来的日子里,似乎只有时常备有大量的书籍,才能够满足供应。在那里放有《福音》、赞美诗集、小册子、初学读物、教科书、报纸、钢笔、墨水、铅笔、纸张、信封、练习簿、图画、明信片等等,等等。学生们时常进入那间小屋,亲切而好奇地浏览着成排成排的书籍,一旦自己有了几文钱,他们会欣然用此换取本把书,一使私人的小书库稍加充实,小书库虽然小得可怜,却使他们感到如此自豪。书室中书阵的魅力已经开始紧紧地吸引着学生们。拥有四英里厚度后墙的奇妙小屋的当中那一间!它集卧室、餐厅、药方和书室于一身。 靠近所谓书室的是传教士的化妆室。镜子、脸盆、刷子、木梳及毛巾,都被安放在一个温暖的角落里。轻便的脸盆具有多种用途。它经常被用来盛放卖书所得的大量散钱。然而,更值得一提的是,那面小小的镜子真是春风得意!苗族人经常目不转睛地盯着它,时时有姑娘们,大的及小的站在书室旁边照镜子,有时她们会因在镜中所看到的小吃一惊而往后退。在此之前,她们之中的一些人从来就没有清楚地看到过自己的面容。还有的姑娘当照见自己在对面冲着自己微笑时,不由惊叫着大笑起来。多么纯朴、有趣、欢乐的人们!又多么奇妙的房间!集卧室、餐厅、药房、书室与化妆室于一身! 再稍微过去一点就是传教士的保险库。在地上放着一只衬锡的大箱子,是某次为装运传教士的行李从英国带来的。有一把坚固的挂锁锁在箱子上,因此就把它当作保险库来使用,里面曾经装入50万文钱,当然,兑换起来40文钱一个便士。不同寻常的保险库,内装50万文钱,在那间混合功能的屋子里,集卧室、餐厅、药房、书室、化妆室与保险库于一身! 又稍微往前一点是两个大碗橱和几个大瓦罐。它们又意味着什么?这些就是备餐室和部分食品贮藏室。您正好也可以考察一下能够发现些什么东西。盘子、杯子、刀、叉、筷子、盆、猪油、糖、面粉、土豆、英国式德文希尔饼和德文希尔面包,以及许多其他什物,这些都在那间小屋里,即卧室、餐厅、药房、书室化妆室、保险库、备餐室和食品贮藏室的联合体。 张道惠夫人主持的母亲集会时常在那间屋子里举行。凡到开办传教士培训班的季节,当教堂里的晚礼拜结束之后,培训每晚就在那间屋子里进行。管事人会议也经常在那间屋子里召开,有时一些最重要的决议就在这里达成。当人们遇到任何类型的麻烦,从丈夫与妻子之间的吵架,到发生争执、对立双方都生成对同一地域因受欺压而心烦意乱的苗族人有收租与派劳役权力的地主们,都通过各自的途径找到那间小屋,寻求传教士的劝告和帮助。奇妙的小屋,即卧室、餐厅、药房、书室、化妆室、保险库、备餐室、食品贮藏室、母亲集会室、传教士培训班、社会管事人会议室,以及穷人的律师事务所!仅仅开着一扇三平方英尺小窗的房屋。 这些天这个地方就要彻底翻腾一次。从后墙渗出的潮气令人感到可怕,就只有把我们所有的东西搬出来晾晒,如果天气应人,每礼拜须晒两次,如此我们才能将潮湿完全控制住。我们不知道如何与潮湿去进行更有效的战斗,在我们的小家中风湿病是一位无人想要的来访者。大家都竭尽全力将这位不受欢迎的客人拒之门外。在特鲁罗,当我叙述完中间那间小屋之后,一直倾听这个故事的乔•科金牧师说:“比较一下柏格理先生的卧室,诺亚方舟尚不在其中。”我回答说,我很高兴诺亚方舟未在其中,因为我们已经把它装得够满了。 只有在清晨,间或才能得到一段平静的时间。但是无论如何也安静不了多久,即使没有成年人的来访,村寨里的孩子们也会赶过来。他们看起来并不十分清洁,有时会把自己全部或大部分外衣留在家中。他们成群地围在火炉边并伸出他们的手,从友好的无烟煤火上捕捉令人快活的温暖。他们的话语像小鸟般叽叽喳喳!如此吵闹为什么!原来他们想试着诱使老师加入近来同他们谈天说地!不信您也来试一试,无论如何也跟孩子们生不起气来,若去把他们赶开,他们正巴不得你如此。如果我起来去赶跑他们,孩子们就会惊慌奔走,大笑大叫,充满无限欢乐之情。此后就会得到片刻的沉静,然而在翻开书的下一页还没有看到一半的时候,一双双小赤脚又会走近来围在火炉边,而一双双顽皮的小眼睛会再次着力打量起远自英国而来的老师。任何人都不能不热爱这些孩子们,我总是很高兴在传教士五镑小屋的家中看到他们。于苗族人中全部工作的最令人愉快的部分就是一直在孩子们中进行的工作。谁能像孩子们那样对传教士彻底敞开心扉,而他们又是多么喜欢我!难怪耶稣对孩子们那样迷恋。在进行经文翻译、叙述到耶稣抱起一个孩子并以小孩为例导使徒们的段落时,我的苗族助手坚持要我在译文中加上“亲”1(吻)这个词。我解释说没有这个情节。我的苗族朋友说:“一定有,耶稣肯定亲了那个小孩子,他不可能不这样做。”“于是他伸出双臂抱起并亲了孩子,他还说……”我的朋友一边表演经文内容一边说着。 我已经详细讲述了五镑小屋的故事,由此家乡的朋友们可能会意识到在巨大苗族运动的那些日子里我们是如何生活的。虽然付出了冒各种风险的沉重代价,但要我说曾经在何处存在着天国精神,那就在这小小的屋子里,耶稣与我们同在,他就坐在桌子旁边同我们一起掰碎面包。正是他走近所有身患病痛和所有遭受苦难的人们。正是他轻轻的脚步走向温暖欢快的炉火,也正是他慈爱的目光在看着来自日落之地的白人传教士们。当那些质朴的人们挤进我们的屋子,寻求各种善意的帮助时,我们感到耶稣的圣灵就在身后支持着我们,尽管身体疲惫、人声嘈杂,但从使我们心情欣然欢快的向前奔腾不止的爱的暖流与光辉中,有时我们可以感知到那层非常薄的面纱后面他慈爱的面容。 奇妙的五镑小屋!奇妙的小房间!即卧室、餐厅、药房、书室、化妆室、保险库、备餐室、食品贮藏室、母亲集会室、传教士培训室、社会管事人会议室、穷人的律师事务所!然而也可以说它仅具有一项功能:它是耶稣之爱小屋,是所有遭受苦难与贫穷人们的救星。 第八章 获得丰收 我们慢慢地、却又踏踏实实地日益了解着我们的群众。通过在村寨中的不断巡回,我们当面接触到那些自称信奉基督的人,并且逐渐吸引若干男子形成了一个接近我们的核心集团,他们后来在传播耶稣福音的过程中作出了巨大贡献。我们对于这些人中的大多数人非常熟悉,而对他们越是了解,就越发喜欢他们,也就越是感谢上帝把他们送到我们这里。 随着几个月的时间过去,我们感觉到自己日益临近一种时机,即应该怀着欢乐的心情与责任感在部落群众中组建一个教会。然而,在着件事上,我们却碰到特大的困难,一个孕育着巨大成功的困难。表白信仰耶稣的人是那样多,使我们不知道应该接纳哪些人第一批进入教会。如果我们想制造轰动性场面,完全可以照此组织办理,而且一直有可能在一天之间给多达三千人施洗礼。但无论如何,我们避免了这种盲目追求庞大的错误,我们的目的是渐进而实在的发展,以求不会在任何情况下,冒然赶到圣灵的面前。 可以轻易地设想,在如此与世隔绝又无知的人群突然向着一个对他们所有人都相当陌生的方向运动的时候,就避免发生一些导致我们相当麻烦与忧虑的事件。以一个叫作杨老大的事情为例。他从前长期充当巫师,后来投入浩荡的信教洪流。很快他即看出自己能够在这场骚动中渔利,于是就按其打算开始行动。首先,他与外国传教士和汉族老师们相处了足够的时间,熟悉了我们的相关方法,以致能够组织在外表上看来同基督教徒礼拜相一致的仪式。后来在他自信已有把握的时候,就独自动身出发了。他访问了远离石门坎的村寨生成自己是传教士的代理人,拥有准许任何人加入教会的全权。在最大规模的某一村寨里,竟有二百余人被他用这种手段蒙蔽,情愿经由他之手进行洗礼。他将其中的一大帮人领到一个池塘边,就在那里为他们施洗,并且必向每位接受该项仪式者收取一笔高额费用。这个男子还做出了许多别的事情,其中有些荒谬可笑,有些则非常邪恶。不管怎样,此人没有给我们招致太长时间的麻烦,因为他突然患严重的天花症死去了。当地所有人都认为这就是上帝对一个骗子审判的结果。 我们在另外的方面也遇到烦恼。即耶稣很快就要再度降临的谣言通过种种方式传播开来。关于再次降临人间的布道被这些稚朴的人们理解成一种明显的赐福,从其表现形式上看是一些不负责任与无知的人的言语,却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某些往日的巫师和部分唱赞美歌的妇女充当起预言家的角色,基督将要出现的几个日期被宣告出来。有些群众竟然如此坚定地相信这些预言,以致丢下他们自家的农活,投身于唱赞美歌坐等耶稣。有一伙人则上到一座阁楼上,点亮灯笼或火把彻夜等待,时时刻刻盼望上帝出现。不幸而又简单的人们我们没有哪一位可以嘲笑他们的错误热情。他们处于只知道异教的辛酸与落后的思想状态下那么久的时间,我们更没有哪一位可以惊讶他们走捷径以进入千年盛世的期望,并且当时所有的错误本能够改正,每一个人都可以转变。然而结果却是悲剧性的,随着一个又一个宣告的日期过去,而虚假的预言终究没有实现。在疑惑之中他们的一部分人彻底放弃了,退回往日阴郁、绝望的胜过里。总而言之,他们生活中的事物自然又与祖祖辈辈走过的道路联结起来!想起来现在有些村寨的群众已经全部抛弃了虚饰的基督教,只是因为当时传教士们正在这块土地的其他部分忙碌,才致使他们误入歧途,真让人感到分外伤心。这也说明,在遍及世界各地尚有那么多的地域正在等待第一位男子去割下第一块草皮的时候,为什么传教士与基教工作者们的坚持,应成群进入他们不必非要进入、他们有时会遇到明显障碍的某些地方? 我们曾经不厌其烦地告诉群众,“那日那时没有人知道。”1(此句见《马太福音》24.36、《路加福音》13.32——译者)怎么就忽略了文字的《圣经》?我们甚至还没有一本用苗语译成的小小的福音书。这自然会使人联想到传教士的语言问题。这些困难的形势令我们在以往设想的基础上更下定决心,于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根据他们自己的语音为苗族人创制出文字。当以基督纪元的20世纪已经开始的时刻,在《圣经》类的66种著作中,为什么这些人群连自己的一本也还没有呢? 就在我们关于苗族人的知识不断增加的同时,鉴于与令人烦恼的日渐发展的主要敌对力量抗衡的需要,我们准备选一个重要的日子把教会组建起来,其时苗族人还可以分享上帝的神秘赐福,并使他们怀念耶稣基督的献身,直到他再来。 对于加入教会意味着什么,人们无疑具有一种非常困惑的观念。他们从来没有走过这条路,但为了耶稣的缘故他们甘愿前往任何地方。传教士应该引导并也在引导着他们,他们则追随无疑。曾有一段时间,一则谣言被传播开来,说传教士于某一天将在昭通城为皈依者施行洗礼。据说传教士有一个具有奇妙魔力的大水池。那些并非真心悔悟,在自己身上还保留罪恶的人,若是在这个池中施洗,他们就会沉入池底淹死。真正的基督徒沉入池底后则会安全浮回水面。我确实不知道是谁在传播这种谣言,但它真的在某些地方被议论着,其结果是若干位老者长途跋涉来到城里,他们是要进入这座奇妙水池中施洗的候选人。我苦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些老人家竟被选中。或者是基于反复考虑,如果他们被溺死,损失不算太大;或者是经过长时间辩论,认为老者们已经抛弃他们的诸项罪恶,能够安全地通过此项严格的考验。群众在这方面的所有错误,帮助我们意识到他们在思考着什么,由此我们就知道如何去对付他们面临的种中困难。 要在数千名皈依者中筛选出若干人来,我们是以下列方式开始这项工作的。我请求我的汉族同事李司提反先生,进行整个工作的第一步初选部分。所谓在中国的成功的传教士的很高的荣誉给予了外国传教士们。现在却应该意识到,如果没有当地传教士的帮助,许多一直在进行的事务将永远不会被展开。在苗族运动初期,当时我没有一位固定的英国同事的帮助,多亏一些汉族基督徒英雄般的工作,若没有他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有时会出些差错,他们的看法也经常带有很大的局限性,但是他们的确应该受到我们深深的感激。故乡的朋友们应当意识到,汉族兄弟是值得荣耀与热爱的人。 作为参加洗礼的候选人,先须经李先生确信他们是耶稣的真实信徒,再来到我这里,并顺利完成一场对他们的严格测验。凡那些人中李先生和我都认为是杰出的,一共选出十一位老人,他们中有九位男子、二位妇人。我们决定让这十一个老者加入到我们之中,在讨论所有其他人选时要征得他们的赞同。那些能够通过三次测验的人,才可以准备参加礼拜。 值此重大的日子日益临近的时候,这个区域处处都呈现出一派兴奋景象。选定的日期是礼拜日,即11月5日,每个人的心都向往着这一天。除成立教会外,我们还要举行一场收获感恩日礼拜。我们期待着有众多群众前来,并盼望有一个好天气。但礼拜五整夜都在下雨。礼拜六又下雨。至礼拜日早晨竟变成雨雪交加。道路处于一种可怕的状态。走上一小段路都很难不滑倒。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有些人抵达石门坎需要跋涉三天时间。多数英国民众在像我们这样的道路上走上不到半小时,即可到达一座小教堂或教堂。我们的群众会冒险前来吗?这将意味着浑身湿透,及可能多次跌入泥中,甚至要冒穿过涨水激流的危险。 礼拜六的夜幕降临了,至此我们知道我们的群众没有被下雪、落雨及泥泞所吓倒,因为他们已经成群来到。妇女和姑娘们的裙子非常潮湿并布满泥污,足以显示她们所行道路之艰难。 后来张道惠先生与我一起待了一阵子,我们是在等候已经允诺前来帮助料理众多妇女的埃瑟尔•丝奎尔小姐。抬她的轿夫没能走完全程,让她在一座路旁的小茅舍边下了轿。我们派出一群拿着火把的学生去接她,天黑以后她才随他们来到,在步行翻越一座靠近石门坎的险峻山岭之后,她显得精疲力竭。 部分礼拜六抵达石门坎的群众,就歇息于没有被褥或炉火的寒冷长夜之中。 礼拜日的各项礼拜活动以造成的祈祷会为开端。这一步骤所包含的义务使我们深感责任重大。我们乞求上帝净化我们的心灵。使我们能够胜任摆在面前的工作。用过早餐,我们来到下面的小教堂,发现已经聚拢了2000多人。从东方到西方,从北方到南方,他们都来了,都急切盼望在他们最近学习到的获得永生道理的基础上,于新生活中再迈出一大步。那的确是一个精彩的场面,给弄脏的衣服已经被换过,或者由干净的衣服复盖起来,差不多每个人都带有仔细包裹的服装,许多女子衣着十分整洁,所有的姑娘都把自己的头发梳成她们非常漂亮的发式。她们看起来比我所见过的任何其他中国同龄女子更为美丽。 根据我们的安排,只有那些被记下名字参加洗礼的人,才准许进入举行上午礼拜式的小教堂。而众多的观众则待在教堂外面,或附近的房屋中。 真乃激动万分,将要发生什么?那是摆在我们所有人面前的一条新途径。在等待了多年之后,传教士终于迎来眼前的超过他任何曾经梦想过的一场丰收。于以往的岁月里,只要有六个至十个人一次性加入教会时,他们就会高兴得欢跳起来。而现在的小教堂则挤满极想被施洗礼的群众,有成年男子、妇女和青年,都在期待与渴望自己不要被否决掉。 然而我们却犹豫着。我清楚记得我感到如此紧张,只是极力在把握自己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当时我真想坐下来痛哭一场,丰收的喜悦是这么巨大,我简直无法抑制住自己。我想到家乡的朋友们对传教团的全部工作都怀有高度兴趣,不知他们对眼前的场景会作何评论。我还想到那些对在少数民族部落中展开巨大运动的意义持怀疑态度的人,及那些劝告我们耐心并缓慢发展的人。但是随后我们看到面前的众多观众,那么多的眼睛闪着友爱的目光。那十一位老者面对讲台而坐。我们再次对他们挨个提问,往下决定性的时刻来临。又看看两位同我站在一起的传教士,他们都热情从事了全部筹备事宜,我说了声“开始吗?”两人回答说“好的。”至此的已没有多余的犹豫。我们确信耶稣本人正在同我们一起负责着礼拜式。 老者中的第一位是名叫王道元的男子,他带着姓名的意思为“清晰明亮的王”的小儿子,十一个老人加上小男孩共十二位,他们全部起立。两位女性都是山里妇女健壮的形象,高大,身板像条直线,随时准备帮助他人。 洗礼时我们使用的洗礼盆还有一段故事。若干年以前,有位非常仁慈的女教友“贝丝女教士”,1(即:金小姐),她是一位圣经基督教派老传教士的女儿,她去了南澳大利亚,并开始对西部中国的传教工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成功地使生活在阿德雷德2(澳大利亚南部城市——译者)的若干中国人对我们在他们同胞中的工作产生兴趣。他们对兴趣的表达形式是为我们举行了一场圣餐礼,并赠给我们一个非常漂亮的金属制洗礼盆。我们一直使用这个洗礼盆,为数百人行过洗礼,它是联结海外华人与本土中国人的一个标志。 老者们一个接一个地被准许加入教会,随后我们让他们在台上与我们一起就座。往下,要求洗礼的每个候选人编组都要征得他们的同意,如果他们在任何方面对任何人表示反对,我们就要将此人延期,直到下一次再考虑。 我们将候选人分为十人一批。如十个享受补助的学生、十位妇女、十位男子、十个姑娘,等等。在整个上午的礼拜中,我们施洗了102人。有些男孩子的回答非常坦率,抓住了向他们所提问题的实质。看看他们的面孔,显露着喜悦与自然的笑容,瞧着让人惊奇,你不能不喜欢他们。至于姑娘们,在她们的回答背后没有丝毫隐藏。而来自孟基乐和卯大路的青年妇女们,她们给与的证词则特别欢快活泼。若是想问一些他们答不上来的问题倒特别容易。例如,他们对于大卫3(《圣经》人物,相传为古希伯来统一王国第一任国王——译者)或以塞亚4《圣经》人物,是《圣经》四大先知中最有名者——译者)、但以理5(《圣经》人物,《旧约》希伯来先知——译者)或何西阿6(《圣经》人物,《旧约》希伯来先知——译者)均一无所知。在他们的言语中听不到与《圣经》的联系,他们如何胜任?但是,如果您问到他们个人同耶稣的联系之类的重要问题,他们的回答则毫不犹豫。此时他们似乎是一致诚挚而自信地宣称:“基督为了拯救我而死”,这使人感到无法拒绝他们进入显现基督的教会。 洗礼礼拜完毕后,开始接受收获感恩日礼物,六七个男子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它们收集好。各种谷物赠品储藏在若干容量巨大的竹篮子内。我时常想起那些巨大容量的奉献盘。其中一个竟如此之大即使我的四个男孩与我的妻子,连我在内一起坐进篮中,也不会被过路人发觉。 我们此时感到特别疲劳与饥饿,于是上到我们的五镑小屋吃了一些东西。很快我们即返回,随之举行了一次长达四个小时的礼拜式。首先是妇女与姑娘们挤满了小教堂,随之,在她们离去后,男子进来。大约有700位男子,这些人中有24名在礼拜中接受了洗礼。洗礼后我向众多听众发表了长时间讲话。他们认真听讲,回答迅速,所有人宣称他们自己是上帝之子的声音汇成一种巨大的呼喊。听到700名男子大喊忠诚热爱他们自己的耶稣,简直是甜蜜的乐曲进入传教士渴望的心灵,比《圣经》故事剧最优秀的职业清唱还要动听。最后,全体人齐声唱起那些山里人喜爱的精彩赞美歌:“这是充满热血的源泉。” 夜幕降临时我们已是疲劳不堪。直到午夜时分我们才得以休息。由于过分激动,我们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完成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在潮湿与刺骨寒冷的11月5日,有一个人的心中充满了欢乐。我不是意指那位这一天等待了20年的传教士。我也不是意指那些已经与几个世纪黑暗、压抑的异教教义相决裂的皈依者们。我说的是精彩的“雅梭”,他从不因为迷途者们繁多的寻求而感到厌倦。那天他欢乐无比,我们再三感觉到他的存在。 到石门坎后没几个月,我们就发现我们将不得不开设边远地带传教点与建立其他小教堂。我们不可能指望人们每次步行30至70英里,去一个地方参加礼拜。只有身体强健者才能做到这点,但到了地里的农活非常紧迫的时候,也就抽不出时间了。再者,每逢下雨的季节,河水猛涨,涉水过河就变成一项困难与危险的任务。有时涉水者会在激流中丧生。一切有关迹象都显示出对于更多传教中心与更多小教堂的需要。 需求确实是明显的,但如何去满足此种需求却不甚明了。我们必须非常缓慢地前进,只能一步一步地按照上帝揭示给我们的计划去做。我们确信他就站在这场运动背后,否则,恐怕很久以前它已经崩溃了。 我们很快就碰到在几个合适的村寨中如何获得地基的困难。这一带大部分土地掌握在诺苏地主的手中,他们当中有些人强烈反对基督教人员在苗族人中的工作。他们不知道此项工作会导致什么结果,在这种一无所知的状态中,他们不喜欢任何对于现状的改变。但我们明白,无论如何上帝会提供帮助的。在《旧约圣经》的时代里,他曾经利用那些异教徒国王甚至敌人去增进他子民的幸福,而在当今时代,他同样还是他子民的圣父,对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比穷苦与受压迫者的呼救更为重要了。 石门坎北方的乡村地带,分布着许多苗家村寨。一个姓罗的诺苏家族在这个地方拥有巨大的地产,他的佃户中即有苗族48个村寨。这些苗族佃户大多数接受了基督教,自然就谈起他们东家的厌恶。他试图用严厉的迫害使他们从上帝那边回来,但遭到了失败。看起来正相反,似乎他的专断行动只是增加了我们的群众的忠诚与自主性。稍后,这些基督徒佃户们开始一个礼拜日接一个礼拜日地在“胡桃树林”聚会,举行他们自己的礼拜式。胡桃树林位于一座正对着巨大悬崖的山梁上,悬崖上面则耸立着罗首领的坚固城堡。凭借着他的望远镜,罗首领能够看到群众在一起做礼拜,最终他开始意识到,他的佃户们已经掌握了某些东西,他已无法让他们放弃。下面即长话短说,经过长时间并有耐心的商谈,这位首领送给我们一块距他城堡几英里远的一个村寨中的地基。村寨的名字叫咪咡沟,我们之中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地方会成为一个工作中心,我们再次发现上帝之手正引导着我们。我们曾努力试图在一个叫茅艾纳1(音译地名——译者)的村寨获得一块地皮,当时它看起来在许多方面都很适合工作的开展。而后我们却发现这里的水量虽然丰富,却不甚洁净,时常导致饮用者生病。若设点后每个礼拜日都会有大批人前来,这将长期成为对我们最为严重的问题。上帝再次行使权力取消了错误的选择,虽然咪咡沟在冬天比较冷,但可以供给优质的饮用水,另外,那里的一条溪属于软性水,能够不用肥皂将衣服洗干净。每逢礼拜六都会饶有情趣地看到,姑娘们两手叉腰,在小溪中忙碌着用脚踩洗她们的衣服。 前面我提到过的王先生,负责小教堂的建筑。承包工程的是一个汉族人,他做的活路非常糟糕。恰如当地人在我们与他终止工程之前就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们“吃尽了自找的苦头”。小教堂将能坐下700至800人,若是站立着,所容纳的人数会多出一倍。竣工的日期日益临近,一位代表前来接传教士,并帮助背行李。当时中国内地会传教团的阿瑟•尼科尔斯牧师正在随我们学习苗语,就同我一起前往,事实证明他是一个令人满意的伙伴。我们度过了两天愉快的旅程,晚上就歇宿于苗族朋友家中。我们穿过首领城堡山脚下的河流,次日早晨抵达咪咡沟。我们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新教堂。我们终于见到了它!眼前是一片什么景象!或许我们永远也不会见到比这更为敞开的小教堂了。它除了四面亮敞之外别无特点。亦如王先生所认为,这是在云南全省采光最好的一座新教堂。房屋墙壁一直筑得不好。大雨已经来过,一天夜里,小教堂无法与风暴对抗,在绝望之中散了架,只有坍落下来。咪咡沟的小教堂或许应被称作“疲软的小教堂”。承包人又重新筑墙,但结果是小教堂第二次坍落。他又筑第三次,于是疲软的小教堂第三次坍落。他筑第四次,疲软的小教堂第四次坍落。他筑第五次,疲软的小教堂第五次坍落。一座疲软的小教堂还是以其丑陋的形象堆在原地,后来,承包人终于放弃努力,逃跑了。托拜亚在《亚扪人》1(亚扪人乃古代闪米特人的一支,与以色列人有时战时和的历史——译者)中以他的笔法全部展现了类似的场景,如果罗首领在他的“直布罗陀”城堡里听到我们所遭遇的麻烦,他肯定会想到是有诸多的神灵在与我们作对。我们的确需要有英雄般的气度。 当地苗族老人中的一位王赛勒斯先生,即我们称之为“老祖父”的,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要试着把墙垒起来,老祖父与几位忠诚的苗家朋友承担起这项任务,最终小教堂建成并开放。整个建筑非常粗糙,我们必须把顶架钉在若干支撑物上,并且筑起两道横墙,以备让另一堵疲软的墙壁的某些部位靠在上面,如此种种措施是为了防止教堂像前几次那样坍落下来。对于我们那些粗糙的苗族小教堂,英国人可能会感到好笑,并奇怪我们为什么不营建一批十分牢固的礼拜场所,可以经得起各种风暴与几个世纪的考验。修筑此类小教堂的费用,远比我们国内的人所料想的要少,然而我们认为,让他们去做他们能够做到的,不让他们去尝试他们不能做到的,是最明智的策略。将来,他们回逐渐体察到其中的用意,并有能力建设更好的场所,那么现在,也还只是这些粗糙的建筑物,即“他们的完全属于自己的小教堂”,并不是用努力缩紧传教士基金的钱建成并送给他们的小教堂。时间必定会证明我们采用的自然策略的正确性,不管怎么说,目前我们只能论及我们那些简单的、没有装饰的、粗糙的“大教堂”。 没有过多久,我们又必须从咪咡沟向新的方向发展,去建立其他几个礼拜场所。在其分支小教堂中,第一个建起来的位于幺店子,距咪咡沟往东将近二十英里。在这个地方,群众采取了一种会让英国读者看起来陌生的策略。群众所耕种的农田属于一位诺苏小首领的地产。他们每年都要缴纳相当多的田租,不过却可以自由地盖起他们自己的房屋,谷仓等等,即如他们愿意怎么建就怎么建,想在哪里建就在哪里建。如果什么时候他们需要离开这个地方,他们只须向地主归还田地,却可以将自己的房屋随着拆迁,或卖给下一位佃户。佃户的房屋从来就没有成为过土地主人的财产。幺店子的群众说,“我们建造一座小教堂有什么妨碍,不就像我们盖房子与谷仓那样吗?”如果地主是一位友好之人,他们当然就不必以这种方式行事。然而当初他毕竟是一个死敌,我们无法赢得他的信任。因此群众才下决心径直向前进,以期待发展。房址选在村寨的中央位置,没过多久,一座粗糙的、能容纳300人的小教堂落成了。小座堂周围的环境十分宜人。建筑物背后有一大片中国种类的橡树林,树林正中的小径延伸通往荒野,那里是儿童天天放牧羊群与牲畜的地方。 在幺店子聚会参加礼拜的人们,是我们最为生气勃勃与最佳基督徒中的一部分,凡是从那里回来的传教士无不交口称赞他们的友情与款待。就当小教堂正在兴建的时候,各种谣言与恐吓即流传开来,但这些都终归失败,而最后有个良好的机会终于自己出现,我们访问了诺苏地主,并逐渐把他争取过来,赢得了持久的友谊。他向我们许诺,我们愿意建什么就建什么,愿意在哪里建就在哪里建。这种结果的确是对许多祷告的一种回应,也欢悦着我们所有人的心。 还有在苗族人中的另一个工作中心,创建于距石门坎东南方的60英里的长海子。在这个区域,诺苏地主为我们提供了建教堂的一块地基。很明显,他希望通过从在他的地产上出现一个传教团中心这件事上,获取某种程度上的利益。长海子的部族群众,在许多方面都与石门坎附近的居民不同。他们显得更为质朴、不太讲卫生,也更具有自主性。然而他们正是确实急需耶稣福音的人,引导这些群众归顺仁慈的救世主,一直都是令人非常快乐的事情。除长海子的地基外,那位地主还允许我们在附近他的土地上随意砍伐树木,就使我们可以获得建小教堂所需的全部木材。我们出门伐木的那一天,是个十分欢乐与激动的日子。17把斧头同时投入工作,挥斧砍伐的声音汇成一组悦耳的乐曲。当大树开始要倒下来的时候,周围响起一片呼喊声。然后大家都直起身来观看,大树顶部的枝干穿过周围树木的枝叶慢慢地硬冲下来,随着向下倒的树顺其势越来越接近地面时,树干的碰撞发出了不断增大的音响。接着是最后坠地的撞击声,此时我们分外激动,齐声欢呼。只用去很短时间,就砍倒28棵树。对于我来说,这是一种新奇的经历,我想家乡的弟兄们,也会为了伐树那天下午的激动与高兴的情景而感到非常欢乐。 在长海子的小教堂准备启用做礼拜之前,有许多困难必须克服,实际上于所有墙壁尚未建成的时候它就开始使用了。顶架的全部木椽已经备好,而足足有三分之一的墙还没有筑起。大约有1000名群众赶来参加。但每次只能有不足半数的人进入建筑物内,在上午的礼拜中有49人被施以洗礼,这样就组建成一个教会。群众之中的某些人,以往过着他们现在不愿回顾的生活。我们当初来到长海子村寨所做的首批事情中,有一件就是拆毁那些名声很糟、成为从前苗家村寨祸源的宿寨房。这顷刻之间的一击在所有事情中还算不上精彩与浪漫吗?一所地狱之屋的毁灭与一座“上帝之家”的建起!若不是这些资源成为一名传教士的人,又怎能时常体验到如此快乐呢?
洗礼仪式之后,我们安排了这里的第一次圣晚餐礼。当皈依者们一个接一个地领到小块荞麦面包,并饮用小茶杯的茶水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闭上双眼,呼吸平静,谦卑与充满爱戴地向热爱所有人的仁慈的耶稣祈祷。对于传教士来说,这是最为欢欣的一个小时。 圣晚餐礼进行了五个小时,随后我们稍事休息了片刻。晚上有400人出席。除了室内,外面的山坡上还有许多人,他们都围坐在自己的营火旁边,而每扇窗户外边,都有几张面孔在向里窥视。小教堂内我们唯一的光源来自中国式灯笼的两根蜡烛。一盏灯笼正挂在讲坛上方,另一盏则悬在小教堂远处的另一头。即一根蜡烛照中国人,另一根则照英国人。光亮倒足以能够看到听众,却又无法识别出他们许多人的脸庞。站在组成讲坛的设施上,我的视线能够越过小教堂的墙壁,抵达西北方太阳落山之处,看到云层下闪现的余辉。零零落落的几颗星打探着人间,从西北转向东南,在整个礼拜时间一直闪耀着光彩的火焰。顶棚上的瓦没有覆盖住上面的全部空间,通过当中的一个空洞,即可径直看到上帝美丽的夜空。 于此暗淡的灯光下,就在周围这些富于浪漫色彩的事物之中,还有随风晃动的两盏灯笼,我们举行着晚礼拜,询问了另外的候选人,并批准他们之中的七个人加入教会。所有这些都令人感到极为快乐!我都再三感到惊奇,为什么自己竟有幸以身临如此辉煌的场面。 礼拜式于晚上9点半结束,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为一个可怜的、悔过的姑娘祈祷,她曾经当过女巫,但现在却前来寻找耶稣。她跪在讲坛前,面对救世主,主听着我们的祈祷。何等仁慈、神奇的耶稣!他是多么热爱穷苦人、受压迫者与罪孽沉重的人。 从小教堂下来,走到我们歇宿的小房屋的路上,发现有几个回家的群众同行,他们衷心地感谢我们教他们知道了耶稣。他们对我们都这样致谢,若他们遇到耶稣时,将会对他本人说些什么呢?我希望会有那一天的。 当一个礼拜的时间结束的时候,我们要暂时告别长海子,大量群众前来为我们送行。离开他们我确实感到难过,我认为他们简直就是传教士的《加拉太书》与《腓立比书》,就是主的仁爱与主的灵魂价值之体现。 第十章 上帝的爱心之花 在未来的某一天,于中国西部山区将有一个发现。某些有进取心的旅行者会因为听到当地山里人远距离的相互间招呼声而大吃一惊。从远方传来尖锐的呼喊声“科—伊”、“科—伊”,会引起旅行者的深思,并沿着自己的思路推论。澳大利亚土著人即在他们相互呼叫时使用“科—伊”。中国西部的当地人亦是如此。因之,在二者之间必定存在着某些联系。这听起来似乎在印怔着许多人所相信的理论,即澳大利亚在过去有个时期曾是亚洲的一个部分,与其陆地相连,由于火山爆发的巨大作用,它原来的位置为东印度群岛1(指大洋洲与亚洲之间的群岛——译者)诸岛屿所取代。发现了一例巧合事情,将不难找到其他例证。然而在发现“科—伊”喊声的同时,或许没有人能够结实威吓澳洲人的呼喊语会在中国西部出现的简单缘由。而孩子们才是造成这种现象的人群基础。 从朝向基督教的运动的最初起点开始,年轻人就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外国传教士前往某个村寨,会被这里的居民视为喜庆的日子,儿童们往往丢下手头的任何事情,外出老远去迎接“老师”,因为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是上帝消息的送信人。在山中,有人来到之前很早即非常有可能看到他。或许您站在一道深深的山谷的这边,对方则在那一边。通过清晰嗓音的呼喊,您可以在双方之间轻易地传递信息。但如果想到达另一边,就要爬下山谷的一侧,穿过溪流,再向上爬到另一侧,用去很长时间。 当澳大利亚的传教士阿瑟•G•尼科尔斯先生前来住在我们那里几个月,学习苗语的时候,他曾到各处访问,对于孩子们的欢迎及传教士出现时他们从这座山的呼喊声都深感兴趣。想起澳洲土著人以呼喊声传递信息的威力,他即教苗家孩子喊“科—伊”。他们就这样喊了起来,因此今天在中国西部雄伟的大山中,您时常能够听到此种喊声。所以在哪位事业心强烈的旅行者产生他的所谓澳大利亚土著人是中国西部少数民族余支发现的时候,我们似乎应牢牢记住这是传教士为了方便年轻的皈依者们所引进的呼号,他们希望远在他爬下爬上陡峭的山坡之前,就与他们的老师联系上。 基督教的工作若只是在成年人中间开展,而不去激发孩童的热诚,那么,有一天它迟早要归之于失败。不论任何人,只要永远热爱小孩子们,就是对耶稣的爱戴。耶稣曾使用极为严厉的话语,谴责那些伤害他所钟爱的孩子们的人。他永远是他们的拥护者,有时他们则成为他训诫里非常中心的话题。 在苗族人中的皈依运动向我们开启了无数孩童的心扉。不久,在孩子们与传教士之间,就形成了一种联合和友谊的纽带,没有什么力量可以破坏它。对于我来说,这一直都是全部工作中最具有吸引力的部分。这些贫苦、不甚洁净、任性的苗家小孩子具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在成年人中的传教工作,能够造就出一个人应具有的全部忍耐力、信心和勇气,但在同孩子们的接触中却能提炼出比这些更有意味的东西。 这里是一组男子,他们于礼拜日的礼拜式要结束的时候站在讲台上。这些人面带污垢,衣服不整,眼中露出不驯服的目光,头发乱蓬蓬的,话语粗鲁。从外观出发,您几乎会对他们望而生畏。他们是什么人?这些人是巫师,村寨中的横行霸道者,是与鬼怪结盟的人。他们被认为具有可以施魔法于任何人的能力,而许多事件诸如某个孩子的死亡、某人长期患病、或牲畜跌落悬崖,长期以来都归因于这些精神媒介物的黑心肠。他们令许多人恐惧,遭一些人痛恨,并不为人所爱戴,然而现时却处于悔过者的状态,正在寻找未知的基督,以一种奇异、粗鲁的方式请求能够粉碎罪恶力量与驱逐魔鬼的耶稣的帮助。有机会帮助这类人并同他们跪在一起是一种巨大的特殊荣幸,当时集会的全体教徒在用大声、热烈的语调重复传教士简单的祈祷文。听着我们驱赶恶魔的震耳祈祷,这些陌生的、不驯服的草医不久就感到,在他们的心中出现了一个转折点,即比他们的魔怪跟具威力的主现在已经把握住他们。传教士的工作就是如此奇异,有些人或许会嘲笑这种做法。我知道有些人则不会采取这种态度,身为本书作者的传教士从来没有冷嘲过这件事。他知晓耶稣,也了解那些男巫的一些事情。站在讲台上的男巫们并没有小看这件事,对于他们而言,自己过去阴暗的经历已经交代清楚,如果耶稣能够救助他们,他们将归顺于他。而村寨里一直担心这些汉子会施魔法于她们小宝宝的母亲们,也不会小看这件事。现在她们晚上可以睡得更为香甜,因为如今能驱使鬼怪的人已经减少,盯着“家庭花朵”的罪恶眼睛已经不多。去帮助这些站在十字路口的无知、粗鲁及相当遭人痛恨的男巫,令人感到十分惬意。但是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像孩童之所为那样感动我们。 这里是另外一组人,聚集于礼拜热的礼拜式要结束时的讲台上。热泪直流的女人,因为精神紧张而颤抖的女人,由于害怕而恐慌的女人,她们一个接一个地讲述自己可以公之于众的经历。传教士耐心地带着同情的心理去探查她们烦恼的原因。某人过去的生活是一个可怕的故事,虽然没有全部讲出来,其实几句话也就够了。只消在油画布上画出几笔,在场的全体教徒即会知晓图画完成后将是什么样子。那位罪孽深重的妇女是再次来到耶稣的住所,她想知道耶稣是否会帮助她。您认为他会的,不是吗?另一位妇女讲到自己脾气暴躁的情况,说她怎样不停地怒骂牲口与孩子。如何给她提供一些帮助呢?还有人说出家中饮酒的事情,接着,另一位则提到一种恶梦,在梦中她看见一只黑猫,从此就再没有休息好过。传教士耐心地听着她的故事,并试着让她不要介意所谓的黑猫。它说在一二年之前,在她的一个小男孩还没有死去的时候,就梦见过黑猫。现在她家中又有了一个婴儿,她十分珍爱他,她所担心的是黑猫魔鬼会打她唯一的孩子的主意,又如何给她提供一些帮助呢?遇到这类事例,您将如何做呢?您会嘲笑这位妇人与梦中的黑猫吗?您从来就不是一个异教徒,您并不了解巫术的符咒。当您的孩子生了病,您会立刻去请医生,医疗技术使相关的所有事情完善,以保持您全家人身体安康,因此您不可以嘲笑。若您身体另外的环境之中,您将会怎样做呢?她的孩子对于他来说就像您的孩子对您一样珍贵,并且,您看起来似乎会感到奇怪,她高兴地认识到耶稣、即苗族的救星要比黑猫魔鬼的威力更大。以小孩子去安慰那些母亲们,把“抹大拉的马利亚”1(《圣经》任务,因悔罪后而得救的女子——译者)们引向耶稣,大声地告诉所有人,拿撒勒2(《圣经》中耶稣的故乡——译者)的他具有比饮酒所昌盛的更为强大的作用力,这是传教士从内心感到珍视的工作。 在上述这些事情中,无论如何,没有哪一件能像在孩子们中的工作那样吸引着本书作者的他。 此处是关于孩子们的一些描述。我们在位于群山之巅一片荒野中的某个村寨里过夜,村寨周围自然是高低不平的荒地,天空看起来非常逼近,因为我们身处海拔足足7000英尺以上的高度。于此之前没有外国人到过这个村寨。村民期待传教士已达两年之久,尽管他们情愿成为基督徒,但对于基督教的事情却不了解。我们宿于一座还没有人住过的新房子内,窗户与门尚未安上,都向着夜间狼群游荡的山坡洞开。市内椅子或桌子全无!所有人都围着一笼圆木和树枝燃起的火席地而坐。在有火燃起的时候狼将不会进入我们的房间。不久之后我们就了解了这些群众,并发现在成年者中没有人知道关于耶稣的任何事情。然而不管怎样,有两位小姑娘,即“美丽幸福李子小姐”。却知道一些,并且靠着两位小女孩之所知,全村寨成为一个基督徒的村寨。两个小姑娘被介绍给传教士。它们身着破衣烂衫,天气则是相当寒冷,处处都显示出贫穷的迹象。但是却又使人本能地感知,耶稣正在照看着这座村寨,以此类或彼类方式,通过不多的知识和这些小姑娘强烈的爱心,另这山中小寨亲近耶稣,就好像居住着非常热爱他的两姐妹的贝瑟尼1(以色列耶路撒冷郊区小村庄,汉译本《圣经》中译作伯大尼——译者)。当午夜将至,传教士、苗族布道员、听众都躺在靠近燃烧着的火旁的屋地上,准备入睡。在我的头与火之间的小皮箱上,我放了一杯水。次日早晨我醒来的时候,杯中的水已经结冰。孩子们没有铺盖,就是穿着他们褴褛的衣服而卧。早上传教士向他们问候时,他们开心地笑了,不久,我们动身前往下一个村寨,他们送了我们很长一段路,一路上以他们可爱的方式谈论着所有相关事情,诸如小鸟、绵羊、牲畜与花朵,以及有人对基督徒的迫害,还有耶稣和他的十字架,全部话语都是那么稚朴与自然。不一会儿,我们要分手了,有些孩子垂下了他们的头,用自己的破衣袖擦拭从眼中流出的泪花,然而我们仅仅在昨夜之前才第一次相会,他们就是上帝心中的花朵。 还有另外一幅情景,那是我们访问某村寨返回的途中,这个村寨距离传教士所居住的幺店子一二英里。一群男女孩童一直跟随着传教士,当我们沿着狭窄的小径穿过停业的时候,孩子们由于巨大的欢乐而蹦蹦跳跳。起因是一个“小麦花小姐”走累了,她是跛子,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走远路。传教士就让她骑上了他的马,这个举动赢得所有人的欢笑。有谁见到过苗家姑娘骑马?这样的事前所未闻,因此就成为激起他们特殊乐趣和别出心裁的举动。因为小麦花小姐的跛脚疼痛难忍,她又不愿意当其他人行进时停下来休息。这样,小姑娘终于被搀着跨上马鞍,她坐在上面尽全力抓着马鞍,传教士则紧紧扶着她,以试着鼓励她释去全部恐怖。为这个跛脚小姑娘创下当地苗家女子骑马的首次记录,其他孩子们不由得跳跃、奔跑、欢声笑语。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她与别人同样热爱耶稣,而当许多人从她的寨子前往咪咡沟小教堂接受洗礼的时候,她也很想去,却又无法走那么远的路。不久以后,在她的村寨里建起了一座小教堂,在划定堂址时,举行了一场礼拜,就在这次奠基礼上,传教士将水滴于小麦花小姐的额头,就此她取得一名教会成员的身份。她生活在一座小房屋里,我常常愿意去那里与这家人的父亲、母亲和孩子们交谈。一天我再次前往,却发现全部情况都发生了变化。母亲在哭泣,孩子们显得惊恐与孤寂。我坐下来听他们讲述根由。原来她父亲深患重病,承受着巨大痛苦。几天以后他再也忍受不下去,就于夜里在楼下一间屋中的矮梁上上吊身亡了。清晨跛脚小姑娘起得很早,从她住的阁楼中沿着粗制的梯子下来,在她走向房门口的时候,刚好碰到她父亲冰凉的尸体,这是那个家庭何等惨痛的事件!如果附近有一位医生,她父亲的病就会得到治疗,导致他寻自尽的可怕的极度痛苦就会被止住。由于父亲的去世,招致了诸多不幸。他的兄弟是一个异教徒,企图获取家中的全部财物,还想把小麦花小姐和她的哥哥带走。一场纷争持续了几个礼拜又几个礼拜,然而忠诚的朋友们坚决不放弃这户基督徒家庭,最终我听说所有事情又平和与安静下来,且跛脚的小姑娘正同其他基督徒儿童一样在学校里学习。 当我们第一次沿着迂回路线访问苗家村寨的时候,就发现孩子们总是为此聚拢成伙。在我们住宿的房间里,直到门口都挤满了人,孩子们即坐在离传教士最近的地方。而许多个夜晚我们遇到的最困难事情就是如何把他们赶跑。经常是我们感到十分疲劳,想休息了,但是我们供就寝的几块长木板上却坐满孩子。他们绝无离开之意。记得有一次我威胁要用扫把把他们赶出屋子。不想却正中他们的心意。他们对此表现出无比的欢乐。最后,真是精疲力竭,我开始使用极轻微的力气实施我的威胁。我庆幸当时没有人拿着照相机去抢传教士手持扫把的镜头。在其他场合,他们就干脆不走,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他们做着听、唱、读、谈话、祈祷。然后在间歇的时候聊天、逗笑、饮冷水,真不知还要进行到什么时间。对这种情况真是毫无办法。传教士乃如此疲倦,必须歇息,且明天马上就要来临,而随着明天的来临又将是长途的旅行,更多的群众与加重的劳累。传教士总算可以就寝了,当时有一个孩子手持传教士带给他的小红蜡烛,而所有孩子则眼看着这位从遥远西方过度来的老师迅速钻进棉被窝,逐渐入睡。一切都那么不落陈套!一切都那么奇异!此处、彼处及每一个地方,都有那些孩子们;无论在市内还是户外,几乎从不离开传教士。 在家中、在小教堂内、在学校里、在山坡上、在小河边,这些耶稣传教点的男孩女童们,都过上了新的生活。当小生命降生之后,父母亲就参照周围的事物给孩子起了些带有“花”或“美丽”含义的名字。在苗岭处处,您会发现小麦花、大麦花、杜鹃花、山茶花、荆棘花及燕麦花之类名字的孩童,都在以它们简朴自然的方式,分摊着件件都需要力气的事务,喂养家禽,挑水,驱赶羊群到荒野并整天料理它们,还要时刻堤防野狼,种植亚麻,然后绩麻与纺线,进而织成她们自家的布匹,从早到晚多方劳作不停,而现今在光明新生命的日子里,她们学会了热爱耶稣,为他而生活。 您在处处山坡之上,都可以听到苗家人在唱起那些流传了多年、为数百万基督教徒的心灵带来安宁和欢乐的赞美歌。他们之中许多人衣衫褴褛,由于生活艰辛,使他们性格粗犷并不修边幅。在陌生人面前显得畏怯与缄默。还让更为尖刻和机警的汉族人所看不起。因为没有自家的土地,他们只得像农奴一样度日。去世后埋葬时常没有棺材,他们的坟墓上从无墓碑标记。在个民族的历史及为生存而进行的斗争中,他们只能算作一个较小的群体。但他们仍然是上帝心中的花朵,他又一次选择了地球上的弱者。孩子们的耶稣再一次伸出双臂抱起孩子,并大声喊到:“除非你们像小孩子那样谦卑。”1(此话见《马太福音》17.4——译者)他又一次以面带热切的、近乎严厉的表情,看着他的成年门徒说:“不要阻止小孩子到我这里来。”2(此话见《马太福音》19.14、《马可福音》10.14、《路加福音》18.16——译者)我们已经听到了这条诫命,看到了他渴望的面容,我们没有阻止这些小孩子往他那里去,因为他们毫无疑问是上帝自己心中的花朵,散发着天国花园的迷人的芬芳。 第十一章 困境 兴奋的情绪达到白热化程度,每个人都想立刻发言。因为将要作出的决定在相当程度上取决于这些发言。此乃一个有关部门财产的问题,涉及到每个家庭。在较长一段时间内,我们没有想出能明智地试着解决问题的方法,但现在则到了必须面对它的时候。许多村寨的执事被召集到石门坎,在坚定的热情中我们大家开始工作,以形成一些令人满意的结论。 我们聚集于一座经常在冬季举行礼拜式的房屋里。那些没有得到座位的人,就环围通向上而笔者阁楼住所的梯子簇拥站着。有一二个男孩子坐在主持会议的传教士旁边的长板凳上,对会议的所有议程都表现出强烈兴趣。开场白过后,介绍将要讨论的议题,每个人的热情立即被广泛激发出来。转眼间,我们就投身于一场最为热烈的讨论之中,没有人能够预测最后的结果。我想在英国的教堂里,这种讨论场面是不可能见到的。在我们以前的任何讨论中,我还从没有见到过执事们如此激动。几个人同时抢着发言。还有更多的人站起来等候像英国议会那样“获准发言”,其他所有人的身躯因激动而抽搐着,就好像有强电流触击似的。 到底是什么问题使得全体与会者如此强烈兴奋?事情很简单,“娶一个妻子应该付出多少?”以往对于一个穷汉而言,结婚娶妻是一桩昂贵的事务。在任何地方都允许姑娘的父母亲于她出嫁之前,向新郎索取一份包括一头母牛、一只绵羊、一只山羊、一有猪及一两件其他什物在内的彩礼。许多村民的全部家产对于支付这样一笔彩礼显得十分微薄,而因此产生了一系列不规则并经常是严重违背社会道德的婚姻。伴随着新教义的传播,当地许多人希望解除这些陈旧而沉重的负担,所以该主题在讨论中才引起如此强烈的兴趣。有些人的发言十分严肃,其他人的话语则充满幽默感,不时引起全部听众会心的笑声。之后,进行表决,大家一致同意,不要为娶妻而支付彩礼是正确的。这项决定的达成并不容易,最初就有一些反对意见。对于仅有女儿的人来说,则主张得到牲畜,因为不存在儿子讨老婆的问题,即不会被要求付出任何牲畜,却只坐收字家女儿的彩礼。就在会议要转向作出娶妻不付财物决定的时候,一位老汉站了起来,愤慨地对老人的劝告表示反对,而到了表决时,他就不再有足够的勇气坚持自己的主张。 旧的婚姻与订婚习俗曾给我们带来那么多的麻烦,而现在在这个方面就不会给我们再增加什么困难了。 在娶妻付彩礼与否的问题如此令人满意地解决之后,一些具有冒险精神的人希望再前进一步,将安排婚姻事务的媒人取消。然而这项提议完全失败了。人们认为媒人太有用了,以致不能废除,看来年轻人在希望自主安排他们的婚事问题上,天色尚未破晓。 英国的人们绝不会想象我们所面临的烦恼会与苗族人中的婚姻问题有关系。我们正在探索的是英国圣公会传教团在乌干达已经弄清的事情,这是传教士工作中最为隐私的诸多方面之一,在处理该项事务中,需要相当的机智、耐心与坚定性。以前,实际上没有婚姻关系的约束。夫妻结合的纽带如此松散,以至于几乎可以随时解开。在此问题上总算出现了一个光明面,从中可以看出,我们会众中的最优秀者热切盼望引来身边更为光明的日子,并让耶稣支配他们的所有行动。 这是诺苏历法即将过去的一年中的最后一天,它与汉族的大年除夕并非同样的日期。在某座地主所居住的巨大城堡里,一位诺苏大首领正在等待着他所管辖的50个苗族村寨的管事的佃户到来。站在附近的是他的一群侍从和奴仆,他们中的有些人是吸鸦片者,个个都在准备听从主人的吩咐。这些人之中,有的在前一段时间里,抓捕并拷打过那些为他们的领主所非常反感的基督徒们。他们时刻准备重施故技。在城堡的正堂中,竖放着家族的神位,祭拜祖先是这个节庆时间所有程序的一部分。以往,全部佃户要通过他们的寨老向这些神奉献祭酒,并在他们的地主所崇拜的神位前由他们自己拜倒行礼。然而在成为基督徒的时候他们会这么做吗?难道他们要像《旧约圣经》时代的信徒那样继续向边缘庙宇的殿堂鞠躬吗?“不!”群众说,“现在是新道理的时日,我们只崇拜真正的上帝。” 奉献酒的问题困扰着许多诺苏地主,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对此事反应特别强烈。以前,酿酒历来是祸害苗族人的重大罪孽之一。酒与邪恶是造成这个群体走向毁灭的一对孪生魔鬼。在成为基督徒之后他们意识到,自己必须戒除这对魔鬼的束缚。并在皈依过程中已经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反对“饮酒”的运动,没有哪位执事或老者会通过一个不是绝对戒酒的人加入教会。我们充分了解到有些成员坠落了,并非所有人都遵循着他们行洗礼时的口头誓言,因而由此还触发了教会的强烈情绪,即反对任何形式的酒精饮用,所有基督徒应该全面的戒酒者。由此出发,就比较容易做到拒绝送酒给其他人,我们的会众终于得出结论,他们将甚至不向自己地主的神灵奉献祭酒,因为虽然名义上是诸位神灵饮酒,但事实上,乃生活于城堡里的人在享用。如此一项决定立刻就让人看出,照这样做肯定会招致麻烦。地主,具有几乎是绝对的权力,要求像往常一样呈送祭酒。基督徒们不希望冒犯他们的地主,但也感觉到绝不能不惜任何代价去冒犯大地四方的上帝。 经过此番讨论与多次威胁之后,一个摆脱困难的方法被提了出来。即作为给神灵祭酒的替代品,佃户们将向地主送一份礼钱,这是到目前为止的较好办法。此后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困难,礼钱的总数应该是多少,地主订出了过分高的数目,要求要么是这个数额、要么就送酒。于此新年的初夕,问题迫近严重关头。领主城堡的侍从已经四处散布由城堡里发出的威胁,并扬言要严厉惩罚所有敢于抗命者。 李司提先生和我决定前往,以把这件事情做到底。此项任务并不怎么令人愉快,由于各方面都有谣言流传,首领手下的头目则在不断谈论着一些非常阴险的话题。在二三年前的11月15日即礼拜四,我们动身前往那位首领的城堡。城堡坐落于一座巨大悬崖的顶部,它被认为在以往中国的战争中几乎是坚不可摧的。基督徒佃户们决心逗留在城堡外面的山上,在寒冷的夜色里围着篝火取暖。须经由山脊上一条非常狭窄的小径才能走进城堡,通过凶险的堡垒方可抵达大门,我们则必须穿行于很多侍从之间,他们对我们怒目相视,似乎随时都乐意遵从主人命令把我们抓起来抛下悬崖。他们凶猛、愤怒的目光,无论如何没有吓住我们,因为就在几分钟之前,我们刚从一些苗家儿童身旁走过,孩子们以信任与爱戴的眼神看着我们,使我们充满勇气,完成面前的使命。 城堡巨大的门洞开着,没有人出来迎接我们。我们决定径直走进去,也这么做了,直到最后抵达要塞的正中心部位。在这里,我们发现上帝以他自己的方式一直在安排着我们的事务。经过大量口舌与多次尝试以软化诺苏主人的强硬立场,上帝赐予了我们胜利,获准今后佃户不需要再带酒来,而要送给首领的礼钱也是一个在苗族人财力可承受限度之内的较理想数目。当返回通过城堡大门的时候,我们感觉到脚下的路是在黑暗中沿着危险的山脊伸展,但在我们心中的却是欢乐,并充满一种令人满意的安宁。围在火边的苗家汉子们是多么热切地奔向我们,为了胜利,我们所有人又是多么诚挚地感谢上帝!那天夜晚,50个村寨中的45个没有送去祭酒,也没有向那些神灵朝拜。可怜的神灵们,当然,亦迫不得已几乎变成了戒酒者。李先生和我待在城堡附近的一个村寨里,我们怀着无限的喜悦布道并唱关于耶稣的赞美歌。布道的时候我们也间或休息一会儿,就此为群众演奏,他使用他的两根弦之间夹着琴弓的二胡,我则使用一根只能吹出五声音阶乐曲的中国长笛。若不是有来自日落之过的传教士参加,就可能没有人感到这个业余乐队好耍。大约在午夜时分,前往城堡的人中来了第一位返回者,报信说首领遵守了诺言及善待了他们。 有些人或许会认为我们对于酒的这件事未免盲目热中了,但是当地的基督徒们自己意识到,对于他们而言是个生死攸关的问题。以前由于饮酒他们遭受了多么多的痛苦,现在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将下决心成为自主的人。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失败了,一些人既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我们,但大多数人却忠实于纯洁与节制的理念。相信没有哪位英国的基督徒会因为尽全力帮助这些部落人,以促进他们自己强壮与纯净起来而责备我们,反倒会祈祷上帝去帮助他新的皈依者去追随他所照耀在他们前面小径的光明。 第十二章 集腋成裘 苗族的故事永无尽头。但是他们的故事中这一特别部分的时段应该有个结论了。我们不知道将来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不管怎样,在这里,工作的一个特色就是让我们充满了希望,此即表现于会众们自己努力进行他们的拯救方面。逐渐地,我们聚集了一群人,他们经由圣灵的洗礼,将为基督做出重大的业绩。近期我们将组织对这些人进行培训,同时学校已得到我们普利茅斯会议的授权,还经阿辛顿托管者善意地同意,要筹集基金,以备使用,这样我们将有能力开始进行一项对于传教团的将来最为重要的工作。 现时在各部落中工作的少数几名传教士,不可能承担起已经完成的全部工作。他们必须要有相当数量的当地布道员的协助才行。我们业已发现,向已经建成的几座小教堂派出主持的教士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而此时这些小教堂的数目还在不断增加,这种困难应将被着重指出。在一块足有上万平方英里的区域内,分布着足有200个我们所负责的有基督徒的村寨。在上帝的祝福中,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认为这个数字将会增加,特别是,如果其他部落开始迅速转向基督的话。我们想让光明照进每个小村庄与每户人家。要实现这个设想,就只有拥有一大批诚挚的、经过良好训练的当地布道员。没有人能够像他们那样了解他们的群众。也没有能够像他们那样如此成功地实现对他们本民族同胞心灵的召唤。 我们手头有一批未经加工过的材料。许多年轻人都愿意献身于当地的传教工作。如果我们可以满足这些青年所需要的帮助,让他们能够获得关于《圣经》的充分知识,我们确信,在未来的年代里他们将承担广泛的服务工作。在目前阶段,培养一批本地牧师可谓至关重要,而此地的传教士决心以我们的全部热诚来推进这方面的工作。有上帝的抱有成见,我们相信将会把我们成就的基础打牢。 这里工作的另一个方面是要求我们以同样的注意力将《圣经》翻译成少数民族的语言。我们长久以来就观察到,如果没有本民族语言文字的《圣经》,我们就不可能产生理解力高的基督徒与强有力的教会。这项翻译工作是困难的,决不能急于求成。把它做好就需要相当的耐性与非常的细心。到目前为止所完成的工作中,当地人给予了我们巨大的支援。除去汉族老师门所做的之外,几位苗家兄弟向我们提供了大量的帮助。或许就是“雅各”与“约翰”,两位在初期即加入了教会的苗族人,处于翻译者助手的前列。前者在我们筹备印刷《马可福音》和《约翰福音》的时候,对我的帮助非常多。我们最大的困难之一,就是把并不通用于苗族群众、或不为传教士所理解的措词,用苗文文字或短语表述出来。我们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去思索诸如“寓言”、“惊讶”、“然而”、“证明”、“牛膝草”、“海绵”、“醋”、“王国”等等相同意思的词语。我们只好暂时不再坚持那些决定性的说明,就在我们的《主祷文》译文中,由“你天上的家”代替了词组“你的天国”。没有一位苗族人记得他们在历史曾经有过王国,也没有哪个人知道在苗语中有这么一种概念。我想知道,使用词组“上帝的家”的表述是否能把意思传达给他们。 我们还为“更为舒适”一词所困惑。您不可能在《约翰福音》中排除“舒适”这个词,然而于很长时间内我们寻找这个词的全部努力都归于失败。有些人通晓汉语,我们就努力让他们试着领会出“舒适”一词在汉语词汇中的意思,但也全然失败。这件事听起来是那么简单与容易,然而在我们搜索词句的实践中却是一种刺激,它让我们追寻不停,却又经常使我们陷入疲乏与不解之中。最后,有一天“雅各”来找我,说他无法参加当天的翻译研究,因为在山那边某个村寨里,有位妇人的小孩子夭亡了,他要赶到她家去“……”——父母之心。我立即就想到,我的朋友谈话中所使用的我未解其意的词语,肯定就是我们公开寻求了这么久,却又一无所获的那个词。现在,当搜索正处于山穷水尽的时候,要寻找的财富来了,并且是自动递入我们手中。能从“雅各”那天早上的谈话中询问和解释证明这份赠品正是我们所需要的。找到了!又一次。从我的朋友那里发现,“舒适”一词的意思为“把心放回角落里”。它虽然只是由三个苗文字母组成的短词,但却包含有非常丰富的含义。就在那个早晨,《约翰福音》苗文的翻译又前进了一个台阶。关于“海绵”一词,由于我可以借来我妻子给婴儿洗澡用的海绵,让苗族人看一看实物,自信就可以克服这个困难。我借来了海绵,并请他们看过,他们对此种那么容易吸水的奇异“羊毛”非常感兴趣。然而恰如我想让他们告诉我这是什么一样——他们却想让我告诉他们这是什么。在我们之间,以前还从来没有达到过那么大程度的相互不理解。在这部福音书中,只好把它译作“大海的羊毛”。 翻译工作最令人感到愉快的一个方面,就是看到相关的思想进入了苗族人的意识之中。《圣经》故事对他们来说如此新颖,他们带着找到新领域的发现者的全部清新感与激情去认识它们,有一天,一位苗族助手来找我,请求给他一本汉文版的《使徒行传》。他能够相当流畅地阅读汉文,并一直怀着巨大的热情凭借这项本领在阅读众位使徒的故事。但当他看待到一个最令人激动部分的时候,借来的那本书,被书的主人要回去了,就给他留下一个没有完结的故事。于是他乞求我给他另外一本,因为他非常想知道彼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已经知道彼得被捕入狱,特别想了解最后的结局。要么最终平安无事,或许他们竟然杀害了这位使徒?我为这个新读者找到了一本书,并愉快地看到他以明显满意的表情,拿着他盼望已久的精神礼品离去。我揣想,他将怀着特别的兴趣,随着那位伟大的使徒进入凶猛迫害与艰险的历史场景。 另一个故事使我的助手感到十分有趣。就是那位生下来就一直失明的男子被治愈的事情。“雅各”随着这个戏剧性故事情节的展开被强烈地感动了。当狡猾的法利赛人在辩论中鲜明对照,令我想起曾经与一位汉族将军就这个命题的一次谈话,该将军断言,如果既不是这个男子也不是他的父母犯有罪孽,说他双目失明就一定是搞错了。若这个男子生下来就失明的话,就是要么起父母犯有罪过,要么他本人前世做了应遭惩罚的错事,结果现世受到报应。看来为了上帝的荣耀而受难的观念从来就没有对这位将军的思想产生影响。 英国与海外圣经公会再一次证明它是传教团必不可少的帮手。它在中国的代理人G.H.邦德菲尔德牧师,一直热心于这项业务,总是乐意倾其全力以推动把《圣经》译成中国西部山区少数民族语言的工作。我们期望在不太久远的将来,苗族人将拥有自己文字的全部《新约全书》,那时他们之中的一些人会感到非常自豪,并以它为精神食粮,他们将会变得越来越强壮,直到有能力带着充分才能与巨大成就向其他部落布道。2(柏格理先生希望,进度快的话在1909年,慢则到1917年,由柏格理先生的同事W.H.王树德牧师负责,提交现时卷本的最后章节,由英国与海外圣经公会完成花苗文字《新约全书》的第一次出版工作.在多次圆满服务之中的这一次里,崇高的公会事实上给我们遵循公会传教团提供了更大幅度的优惠.考虑到苗族人特别贫困,该公会安排一套《新约全书》各册印刷及运到云南的价格为1先令6便士,遍及苗家村寨,售给他们的每册价格将是15分即约5便士。——编者) 当我们开始在苗族人中进行工作的时候,就发现他们没有一套语言文字系统。他们只是说苗语,却从没有人用文字把苗语表述出来。实际上,也从没有人敢于设想它能够被写出来。在把苗族语言转变成文字的过程中,我们感到现实的“声调”是最令人头疼的困难,对于学习中文的人来说都能充分理解这一点。声调可以把其他语言要素或量度引入话语之中。现有的若干声调。不足以充分衍生言语所表达的全部意思,于是就不断给不同的声调加上各种各样的声音。这就好像把乐曲的要素根据有关部门规则引入话语之中,也就好像要求某人不仅要记住他想表达的各方面意思的词汇,还要记住相应的声调。在把这样一种语言演变成文字的过程中,似乎自始至终都在需要某种音乐的乐谱,从中您能够学到一张可以唱出来的乘法运算表。如果当真把它当作包括数字在内的十足的数学问题,亦将令人难以应付,总之音乐的要素从来绝对不可缺少。 苗族群众在文字方面的理解尺度非常低,从来都不喜欢于学习,这就使我们感觉到必须尽可能地简单化,因此我们仔细寻找一种能够让这些质朴的人们迅速领会的符号系统。它必须是绝对语音化与容易理解的文字体系。正在我们冥思苦想如何解决难题时,我们记起一位在北美洲印第安人中的循道公会传教士运用音节主音的事例,以这种尝试解决了他所遇到的问题。李司提反先生在这件事上以他特别的才干帮了我的忙,最后我们达到了创制一种文字系统的目的,到目前为止它一直广泛应用于我们的工作中。 苗语是单音节语言,并且在几乎所有情况下单词都是以元音结尾。为了使该文字系统能够适合于速记的需要,就在辅音符号旁边的不同位置处加上各种元音标记,我们发祥地这种方法可以解决我们的难题。辅音符号大于元音标记,后者的位置又处于前者的旁边,体现出所需要的声调或乐曲般的音调。在问题得到解决的时候,我们感到莫大的欢喜,就此能够为会众提供一种即使再无知识的人们都能运用的简单语音体系。华西宗教书籍出版公会、英国与海外圣经公会已经各铸造了一套苗文铅字,并正在使用这些铅字印刷我们的书籍,这对于我们的工作真是大有帮助。圣经公会的印刷业务在日本进行,日本的印刷工人正在为居住于中国西部山区的少数民族印刷《圣经》。有一种传说认为日本人乃苗族人的后裔。总而言之,于许多世纪之前,苗族先民迁徙扩展至中国东海岸的宁波一带,这就使得远古时代的一些喜欢冒险的旅行者有可能越海航行,到达对面的岛屿上,并成为现在生活于日出之地上奇异人群的祖先。这个说法,虽然令人惊讶,但无论如何却不荒谬。如果它有着某些真实成分,就可以让我们饶有兴趣地联想,现时是有进取心的日本人在帮助他们的另一个民族分支,这个分支在很久以前失去了土地,陷入深深的贫穷与无知之中。 随着经过培训的本地布道员作为传教士补充进入教区各地及毗邻地区,随着苗族群众日常语言化的、容易掌握与阅读并表达这种语言的《圣经》的印制,可以使我们有理期望,这项在上帝祝福之下的工作的前景,将是让热爱基督传教团的所有人都从心底感到高兴的一个典范。 结语:最后七年的岁月 F.J.邰慕廉牧师 撰 由我亲爱的朋友塞姆•柏格理在前面章节中所描述的工作情况,随着他笔下那些章节的最后段落以来岁月的流逝,无论在深度还是在广度上都得到持续发展。 苗族人的运动在一个非常广泛的区域内产生了某种十分谦和的影响力。人们在注视着,当他们看到一座又一座教堂建立起来,于是许多人开始充满羡慕之情,并且担心苗家后代将来的命运会好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苗族人土地的所有者诺苏,开始振作起他们本来的冷淡态度,并在惊愕中擦亮他们的眼睛,此时才发现苗族人有一位拥护者,他不是别人,就是叫做柏格理的英国传教士,他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利益,歇息于他们的村寨之中,在这里、那里及每一个地方指导礼拜,为了他们的进步用尽他的每一点一滴心力。于是他们也集合起来。多座小教堂被匆忙建成或正在建起,不少学校开设起来,神位被烧毁,一项浩大与前景可观的工作已在他们之中开创,我们期待着它的发展,看来它无疑充满着巨大的希望。他们在这方面的领袖一直是被称作王跛子的男子,他骑着他的骡子走遍诺苏区域,并经常几乎是强迫他的同胞们摆脱偶像崇拜。他现在仍旧热情不减,还是他们的领袖人物之一。 以前,诺苏拥有一名传教士,C.N.迈欧内牧师专门负责他们那方面的工作,他对诺苏的服务是卓越的。虽然对于工作负担已经过重的传教士们偶然的帮助还是满意的,但是,目前他们适逢不太满意的时间,我多次剪刀他们因为特别愤慨而伤心落泪,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没有像他们的佃户苗族人那样受到慷慨的对待。有些具有民族自豪感、家境小康的诺苏人,正在忧虑地注意着循道公会运用基督徒的方式教育他们的儿子和女儿,当然这是真正的牧人在照料已经进入羊栏的羔羊。近来,希克思先生写信对我说:“在诺苏人中的工作多么令人困惑。现在它是伟大的,并且有可能做的更伟大,但是当我们准备付诸实施时,它又变成了一种不可能性。” 在石门坎的阿辛顿学校建筑1(阿辛顿:英文为Arthington,即“阿司多”见1916年石门坎学校苗文《溯源碑》:“读书的人一年比一年多,没有大的学校,苗族无力建校,柏格理见此情境,于1908年会国,向各方面宣传讲述苗族极端贫困,要求各方面捐资兴办一所较大的学校。后来有位老人名叫阿司多,听了很受感动,乐意捐助两千英镑。”——译者)及W.H.哈兹佩斯牧师2(即:王树德——译者)的加入上阵,成为巩固与加强在苗岭工作的两大重要因素。没有哪两个人能够像柏格理与哈兹佩斯这样在一起更好地配合工作了,他们相互之间很快就建立起深厚的友情。在去世前不久写给我的一封信中,柏格理先生说:“他是一位忠诚的工作者,愿意去处理任何必须完成的任务。我的确非常尊重他,并因为他而感谢上帝。但愿我们能够多少有些像他。”柏格理先生有一付让汉族人与苗族人都感到中意的举止,而哈兹佩斯先生则幸喜具有生动活泼的良好精神与像朝露一样纯洁友善的心灵。他的风范与仁慈也已为他赢得许多朋友,他在他的第一届服务任期中就已经证明是一位真正的帮手和同志。
石门坎的学校已有250名在校的孩子。已经开设了运动与操练的课程,有些男孩子被送进位于成都的华西教育联合会中学就读,我们时常收到有关他们学习的最令人欢欣的报告。于这个区域内,在我们的教会学校里总共大约有3000名孩子,但当收成不好的时候,人数就会有起落,享受津贴的学生却无法带足他们的口粮。中国普遍的节日五月初五,在苗族人闻知福音以前,是令人厌恶的纵酒狂欢时刻,近些年来,在石门坎则一直被奉行为一个重大的日子,届时小学生要展示他们的运动技能和操练。临近区域的政府官员会应邀出席,并向获胜者颁发奖品与证书。这是一个多么盛大的节日!有几千观众到来,许多人来自非常远的地方,姑娘们身着她们最好的服饰,小伙子们则穿着棉布衣服。平整的训练场就是竞赛地点。在场地较高的一端,坐着政府官员、社会上层人士及相关的朋友们,他们既是观众,又是裁判员。 石门坎的学校在一个广大的区域内完全被公认为最优秀的,威宁与角奎的官员的看法也都如此,他们向地方士绅提出,这所学校应是被效仿和学习的样板。学校建筑所处的地理位置好、透光、通风,加之诸如课桌、图表、教学仪器等设备,都是表明传教士优秀工作的一种实在证据。一位非常富裕的土目已经把他的儿子送到这里,并愿意为他的特权而付出高额学费。于是就发生了一位年轻土目与一个苗族孩子坐在同一条长板凳上的事。在几年之前,此类事情是不敢想象的。 最近在同一位诺苏地主的谈话中,他说:“现时苗族人的境况要比他们以前好得多了。”我问:“表现在哪些方面呢?”“嗬!”他说:“如今没有人敢像从前那样骚扰他们了;他们可以保有自己的牲畜与马匹;周边的人在干涉现在已经加入教会的苗族人事务之前都要仔细考虑才行。”这倒不是因为教会要采取什么实际行动,只是因为汉族人与诺苏的行动往往是吓人的。 进行的诸项常识也包括工业方面的工作。哈兹佩斯先生从印度的基督教救世军那里带回一台织布机。他听说它是使用毛线的,就认为对于苗族人的需要而言可能是非常好的事情,且织布机还容易复制。但是在运输过程中,窃贼偷走了机器的某些零件,另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专利问题,于是哈兹佩斯先生被迫去使用原始的普通汉族织布机。雇了一个织布工,还有几位学徒在他的指挥下工作。有段时间业务令人愉快地开展,但这件事占用了哈兹佩斯先生太多的时间,就直接导致他放松了警戒,后来发现汉人织布工有偷盗纱线的行为,于是此事就逐渐中断了。到目前为止,苗族人还是小农业生产者,并不知道贸易;如何引导他们向着产业集团的方向发展,是我们所面临的问题之一。让他们受到教育以后,却仍然把他们留在他们目前的极端贫穷状态之中,是不能令人满意的。 居住在石门坎传教团区域的汉族人,日渐表现出感兴趣的姿态,想日后什么时候或许会发现穆斯林、汉、苗、葛泼1(彝族的一个支系——译者)及其他的部落都会聚集到一起来。 向其他有苗族人定居的地区提供人员帮助是经常性的。中国内地会传教团的尼科尔斯先生在他的出色工作中,就时常有八或十名苗族布道员的帮助。逐步地,另一个很大的部落果雄2(“果雄”:部分苗族的自称——译者),也变得有兴趣起来,于是苗族人就被要求去向他们传布福音。新近,当我沿大路返回昭通的时候,遇上一伙苗族人,他们带着妻子和小孩向南行进。我询问他们要到哪里去,才知道他们是一伙被指派到果雄人中工作的布道员。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件印象非常深刻并为之感动的事情。近来,我阅读了《玛丽•思莱塞的一生》,她是加拉巴的传教士,我发现了下面的记述: “在乌干达是用这种手段传播福音的,那里的老师只能宣读《圣经》,既不会写字,也不会计算,传教团理解传播福音的这种业务,全部成员都能够口头向别人说教与宣传福音。” 说来也奇怪,苗族布道员已经学会了果雄语言,能像初级老师那样提供优良服务。这种服务不可能是最好的,但是迄今为止,业已使果雄人的一切事物都得到了巨大的改善。圣灵在这些兄弟身上得已发挥,先知的启示在果雄人心中产生了作用。 观看一下某位苗族老师操练他的小学生,就会发现他们甚至能够操德国阅兵式的正步步法,真是件令人瞠目吃惊的事情。他让孩子们排成极好的队形,并进行特别令人信服的多项目体操表演。 柏格理先生感到遗憾的一件事,就是那些自开始就保持在皈依运动之外的人,他们采取了非常强硬的态度,使他发现难以克服这个难题。他访问过许多此类村,但是没有受到欢迎,在这些地方,旧习俗依然存在,宿寨房、酗酒、不求上进,可谓处于苗家黑暗时期的最坏时光,偶然地,还有几个村寨加入到他们之中,这在下面我马上就要奉献给读者的柏格理先生的信的摘录中可以看得出来。 在取得教堂建设的必须工作和增强那些已经会集起来的群众的信心等收获之后,我们仍面临着许多问题,例如松散的婚姻习俗,以及如何使苗族人从严酷地主的专横中得到自由。一项计划已经在一大片地域内展开,这里至今还是盗匪的藏身之处,并且有野猪与其他野兽出没,着片土地已被购买下来,许多不堪压迫的苗族人迁移到了这里,耕种着他们自己的土地。设想此处若是有一个地主,如果他与什么人发生争执,他就有权力要求佃户们自带武器装备,为他而参加战斗;或许,如果他需要有人做散工,就可以强行把佃户召来,除了两顿粗糙的饭食之外不付其他任何报酬,或者他顺便看中了佃户的一匹肥壮的马或一头阉公牛,即可将它征用,却只付给由他自己所估的价钱!您能设想出他们为了自己的自由而如何欢喜跳跃?谁又能不热爱自由》/他们不惧怕野兽,也不惧怕需要清除的大树下面浓密的竹丛,但是他们却惧怕严酷的统治,惧怕在以往岁月里折磨与残杀他们的狠心的地主。 向着昭通西部行走,穿过扬子江的上流河段,即是居住着自主的罗罗1(元、明以来汉文史籍对彝族的称谓,此处指四川大凉山彝族——译者)的广大乡村地带,考虑到那边的容纳量,或许可以使苗族人找到需要耕作的土地,但是到目前对这件事还没有什么动作,尽管一直有许诺可以向我们出售土地。有位访问过我们的罗罗还表达了一个愿望,他托付他的长子来我们这里接受教育,而传教士则可以过去开设学校。“但荒芜的土地都已经在种植了。”勇敢的罗罗认为一个男子应该是是非分明、体格健壮、枪法准确、骑术精湛的人——一个能够做各种事情的汉子。 现在,从石门坎的东北方向,有另外一个部落正向我们这方面采取行动。他们的一些人已经访问过传教团,而我们的传教士也回访了他们。如果他们皈依,我们的工作范围就可能延伸至他们那里,即要远达泸州城。 在这里,让我呈上柏格理先生最后几封信件的一些摘录: “您和我在我们离开人世之前已经没有太多的岁月了,在离去以前,我们应该解决这些问题中的某些部分。” “想象有2500个学生在我们的各所学校里。与杨老师执教的那些天的传教团房屋门口的整所学校相比,该是多么大的变化。小小的一个的确变成了一千个,看来我们应忠实面对将赋予我们的伟大使命。” “昨天我们在这里为246人施洗礼,当时小教堂中有800人,其中600位是苗族人。我们各地的学校都已满员;这里共有313名享受津贴的学生。” “希望我们于教团的地域内发动一个在信仰方面的良好的正义复兴运动。我将愿意看到一种真正的火焰永远在我们教区燃烧。” “我正在就此归还‘黄金锁链’。这件重要事情就是那条锁链的一个环节,是忠诚的广大会众、自我牺牲的男男女女的一个部分……您和我是尚留在这里的唯一的老卫兵,还要在这里待多长时间我们谁也不知道。就个人而言我愿意我们俩将发挥最高水平,直到我们传教团的工作再上一个台阶。” “几天之前,我们的两位布道员在大关1(位于昭通以北约70公里——译者)往下的川苗村寨中访问。一位85岁的老汉对此非常有兴趣。他要求他们唱支歌, 而当他们用苗语唱起《这是源泉》的时候,老人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而痛哭起来,他要求布道员们再唱一遍。在听到耶稣之前,他一直长时间等待,等了85年。” “哈兹佩斯先生仍然处于病中,今天他的体温最高为华氏104.5度,最低为104度。尽管如此,他仍是相当坦然并显露生机,还睡了一小觉。今天是他生病的第九或第十天,应该很快就有所转机了。我希望他马上就好起来。这种病人护理事务使我感到特别疲劳。我收到由葛布2(中国内地会传教团在那里工作的一个很大的苗寨)两位布道员写的信,告诉我亚当先生在夜里去世3(因为雷击)。我已经派出两名布道员去参加他们今天的礼拜式,转告他们对此我们是多么悲哀,并尽我们之所能鼓励他们坚定信心。那边可怜的人们将会感到非常孤独与困惑……几个月以来,伤寒一直在我们的一个叫作‘大石’的苗寨肆虐,几乎每位村民都染上这种病。在锄包谷的时节田里却不见人。于是这个区域的布道员就发动其他村寨的男子,前去帮助他们生病的兄弟锄包谷!这还算不错!” 谁能够不帮助一位生病的苗族人?而当这种可怕的疾病传到石门坎的时候,许多小学生病倒了,难道我们能够设想柏格理和哈兹佩斯会袖手旁观吗?他们来到可怜的孩子们之中,为他们擦澡,给他们医治,做可以挽救他们生命的任何事情,直到两人中哈兹佩斯先生,虽然最近接连种过预防伤寒的疫苗,还是感染上了这种疾病。就好像一般强壮男子初发病的情况那样,他经过了一段痛苦的时间,而塞姆•柏格理对他的护理能赶不上照看一个苗族小学生吗?他曾经照料我从天花病中痊愈,也曾护理过不少伤寒病人,为什么不再来一次?我们不可能想象他会去做他一惯所为之外的事。他什么时候害怕,他什么时候是一个逃避者? 但是在过去长长的几个月时间里他一直感到疲倦,这次护理就使他的身体变得十分衰弱,也就使现在所面临的危险并不像以往那样简单。像往常一样,我们只是事后才知道,他必须卧床休息一天;有时虚弱也会把他击倒;而当哈兹佩斯先生度过危机的时候,他本人却倒在这种残忍的疾病之中。 他告诉柏格理夫人,说他恐怕再也恢复不过来了,但她却以非常的英雄气概鼓起勇气,担负起护理他的任务,并希望他就像哈兹佩斯先生的经历那样,能看到他平安的活过来。 护理之中的那些疲劳的白日与漫漫长夜,只有她才说的清楚。她独自挑起了这副重担,此时真令人担心万一有另一个人再躺倒。萨温医生在他本人确实不适于旅行的情况下,前来度过了两个晚上。然后由于那样的家庭环境,使他不可能撇下萨温夫人再返回石门坎。我们也没有人想到病症会像实际情况那么严重。在我礼拜一出门的时候,柏格理夫人似乎充满了希望,认为这是一个相当正常状态的病历,危机将会安然度过并到达终点。 突然,于1915年9月16日下午,大限来临,在他忠实的妻子与我本人的守护的情况下,他平静地停止了呼吸。 云雾笼罩着崎岖的山岭,寒气逼人。 苗族人处于极度痛苦之中。他们在自己的贫困状态下承担起他丧葬的全部费用。巨大的中国式棺材无法放进他的住房,于是就置于“五镑小屋”之中,他的遗体即被恭敬地抬到那里。下一个礼拜日,大量哭泣着的群众聚集拢来,参加这位他们所有人都如此深深热爱着的、他们的朋友、他们的牧羊人的葬礼。上路时沿着陡峭的山坡上行,棺材由16位强壮的汉子抬着。人们想试着唱一首赞美歌,然而当第一位教他们唱赞美歌的他冷冷地躺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他们怎么能够唱得起来?围绕着坟墓,他们想诉说他们对K’anTeh-Glao1(苗语语音,人们对柏格理的称呼——译者)的全部思念之情,但眼泪与哭泣又使他们哽咽。 在一个优雅的地方,在幼小的橡树丛中,不远处是杜鹃花与野生映山红,附近即他曾经为之悲苦的苗族人的坟墓,他被虔诚地安葬。那一天不知有多少热泪洒下,汉族人的泪、苗族人的泪、诺苏的泪、葛泼的泪、英国人的泪。这是我曾经见过的最为隆重的葬礼。他在那里安息了!不知他曾经多少次踏遍那些青山! 墓及墓碑被稳妥地筑好、立起来,墓碑上面悉心地镌刻着英文、汉文和苗文,而昭通教会也准备在小教堂挂上一块黄铜匾额,以表达对他永久的深切“一个真正的人,应该是狂飙中的避风港,暴雨里的遮蔽处,就如同旱地里的清流、干热荒野上一块巨石投下的荫凉。” 这就是塞姆•柏格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