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要去贵州,那你一定要去一趟石门坎。

你说石门坎在哪啊,用放大镜找遍大小地图也没有这个旅游点。

我说是啊,石门坎在贵州西南的深山里,海拔2600米,因为日照时间短,你只有在夏天去,才会难得看到那儿的坟上零星开着的几朵小花。可曾几何时,这儿却是群星璀璨,就像当地苗家冬夜的火塘,温暖的火光到处闪耀。让时间回去90年,如果你从国外寄信到石门坎,只要写上“中国石门坎”,邮递员就能将你的信件准确送达,你信吗?

去了石门坎,你就会知道,石门坎如此出名,是由于一个叫柏格里的英国人,是他开创了那个年代的一个石门坎时代,也同时给文明社会带来人道、理想的光辉。你一定已经知道,华中农大毕业生徐本禹,放弃公费读研机会,远赴贵州贫困山区义务支教,用他的坚韧、顽强、爱心和奉献,铺就了山区孩子的求学路,并被当选为中央台2004年度《感动中国》年度人物;你一定也知道,被评为“感动吉林十大人物”、“感动宁夏十大人物”的支边教师冯志远,在十分艰苦的条件下,为贫困边远地区的基础教育事业,默默奉献42年始终无怨无悔;你一定还知道,德国青年卢安克,为了能在广西最偏僻的农村志愿教书,在经历了一次次被否定后,还坚持初衷矢志不改。去了石门坎,你一定更会知道,一个世纪前的英国人柏格里,恰恰就是这样一位青年志愿者、人文学者、人道主义者和理想主义者。你会深深感悟到:榜样的力量原来是这样无穷,可以轻易穿越时光隧道引领现在和将来。

去了石门坎,人们会如数家珍地告诉你,上世纪初,这位英国人身着苗装,深入苗寨石门坎。10年间,他建教堂,办学校、医院、麻风病院,修足球场、游泳池,开织布厂。他还发明了现在还在广泛使用的苗文,这之前石门坎基本无人识字,数数能数上一百的没几个人,赶集时如没有这种人在场就无法交易。柏格里时代的石门坎,是云贵川交界地区的教育中心、科技推广中心、苗族文化传播中心、战时灾民自救中心、麻风病等地方病的救助中心。柏格里时代的石门坎,还是足球之乡,这儿有贵州省第一个足球场,第一个室内游泳池,据说,1936年柏林奥运会上,中国队中就有来自石门坎的队员;1959年的国家足球队中,有7名石门坎人。柏格里时代的石门坎,在国际上声名远扬,国外英文报纸称它为“海外天国”,是人们向往的天堂一样的好地方。

去了石门坎,你会越想越不明白,柏格里他究竟是怎样一种人?在云南昭通,他会见了友人带来的四位行装鄙陋,打扮怪异的苗族人,问其来历,得知苗人诚恳厚道,但文化落后,他当即决定赶赴威宁苗区。柏格里买了一块约八十余亩的土地,兴建教堂和学校,又逐步建孤儿院、养老院、邮政所等。学校于1906年开始招收苗胞子弟入学,男女同校授课,是我国近代最早的男女合校的学校。学校又相继建起宿舍、礼堂、游泳池、运动场。到1915年,本部已有学生近四百人。是年,石门坎地区伤寒流行,很多学生都受感染,柏格里和妻子对病者精心护理治疗,使很多学生幸免于难。但在照顾学生时,柏格里受了感染,旋即病逝,带着满腔热血,和爱,他长眠在这块异国土地上。

去了石门坎,拨开村口的繁茂枯枝,你会看到他坟墓上的荒草萋萋;拨开历史的迷雾,你会与坟墓的主人进行无比高尚的心灵对话。你还能模糊辨认那墓碑上的纪念文字:先生本英籍,……,甫弱冠即渡海东来,更汉文为柏格里,字明星,能操各种文言,服习起居,随处与人从同,登场讲演,善于献身说法,听者每觉兴致勃勃,咸无不深省,足令惰者起而懦者兴,恶者胆寒而悲者慰。

去了石门坎,你会看到辑录柏格里和他的同行们日记的《在未知的中国》,这本书让石门坎再度热闹起来;你还会看到刚由人民日报出版社出版的,被誉为中国版《悲惨世界》的长篇小说,《中国石门坎1887—1956》,作者杨大德,贵州日报文艺部主任记者,他用十年时间,搜集了国内外大量有关历史资料,寻访了中国和英国的许多当事人及其后代。是啊,圣火虽已熄灭,历史仍在沉思,这是两本能够让你近距离触摸先哲灵魂的书。

你说那你去贵州一定会去石门坎,我告诉你怎么走:你从贵阳或者昆明都可以坐火车到昭通,从昭通坐40分钟汽车到中水,从中水坐2小时车到石门,碰到赶集坐班车,不是赶集的日子只能坐便车了。不要忘记,离开的时候,你,也代我,要朝柏格里安息的地方再看一眼哦。那一句苗家的歌词,你也要再念一遍给柏格里听:“见过的人都忘记了,只有苗家忘不了;走过的地方都忘了,只有石门坎忘不了。”

祝你旅途愉快,一路顺利!